第一章
惫。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她几乎是扑了出去,一头扎进写字楼外瓢泼的雨幕里。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透,单薄的衬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刺骨的寒意像无数细针扎进骨髓。她不管不顾地往前跑,高跟鞋在湿滑的地砖上发出慌乱而刺耳的声响。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密集的雨帘中变得朦胧而扭曲,世界在她眼中只剩下模糊晃动的光影和震耳欲聋的雨声、风声。
她只想逃离。逃离那三通索命的电话,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办公室,逃离那个永远填不满的家……身体里的力气在急速地流失,胸口那阵绞痛的频率越来越快,每一次都让她眼前发黑。她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勉强扶住路边湿冷的灯柱。
就在这一刻,两道刺眼欲盲的雪亮光柱,如同地狱里射出的审判之光,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浓密的雨帘和沉重的黑暗,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轰鸣声,以恐怖的速度向她碾压过来!那光芒如此强烈,瞬间吞噬了她瞳孔中最后一点微弱的求生光芒。
巨大的撞击声淹没了一切。
林晚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轻飘飘地飞了出去。世界在她眼中彻底翻转、破碎、归于一片死寂的黑暗。身体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奇异的、彻底解脱的轻盈感。最后的意识里,只有母亲张美玲那句带着哭腔的控诉,如同魔咒般在死寂的脑海里反复回响:……他说我比那些小姑娘嫩多了……
真恶心啊。
……
刺眼的白光,带着一种消毒水特有的、冰冷的味道,粗暴地刺穿了厚重的黑暗。
林晚的眼皮像被粘住了一样沉重,她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野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白。不是医院那种惨白的天花板,而是……一块老旧的、布满粉笔灰印子的白色墙皮她眨了眨眼,视线缓慢地聚焦。
头顶是几根老旧的长条形灯管,发出嗡嗡的电流声。身下是硬邦邦的木头凳子,硌得她尾椎骨有点疼。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旧书本纸张、还有青春期少男少女身上那种特有的、混合着汗味和洗衣粉的味道。一种久远到几乎陌生的气息。
她茫然地转动眼珠,看到了前面一排排穿着蓝白相间、洗得有些发旧校服的背影。有的在低头奋笔疾书,有的在偷偷传纸条,还有的趁老师不注意飞快地往嘴里塞零食……黑板上方,挂着一幅褪色的红色大字标语:知识改变命运。讲台上,一个穿着灰色夹克、头发稀疏、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拿着教鞭,用力地敲着黑板,唾沫横飞。
……看看这道题!送分题!送分题啊同学们!林晚!林晚!
那根教鞭啪地一声,重重敲在离林晚头顶不远处的讲台边缘,震得粉笔灰簌簌落下。戴着厚厚眼镜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张建国,此刻正用一种混杂着失望、痛心和毫不掩饰的严厉目光,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发什么呆啊张建国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尖锐,你看看你这次月考的数学成绩!跌到多少名了啊照这样下去,你还有未来吗你告诉我,你脑子里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未来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晚的心口。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滔天恨意和巨大荒谬感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茫然。她猛地抬起头,视线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讲台上那个因为她的不服管教而更加愤怒的老师。那眼神太过复杂,太过沉重,充满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绝望、疯狂和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竟让张建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面训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同学都惊愕地回过头,看着这个平时沉默寡言、成绩中游、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林晚。此刻的她,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血色的直线,那双漆黑的眼睛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