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暴雨夜,急诊室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林夏蜷缩在病床角落,指尖死死攥着那张宫外孕诊断书。雨水顺着窗缝渗入,在病历单边缘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像极了陆沉最后那条语音信息中的冰冷语调:林夏,陆家不需要你这种连孩子都保不住的废物。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远不及胸腔里翻涌的苦涩。三年婚姻,原来不过是一场精心计算的棋局,而她只是随时可被替换的棋子。她望着窗外被暴雨打落的梧桐叶,思绪飘回三年前第一次踏入陆家老宅的那个秋日。那天阳光格外明媚,满地金黄的落叶铺成一条通往玄关的毯子。陆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光影交错的走廊尽头,布满皱纹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丫头,陆沉这孩子从小被商战磨得太冷,你得像暖玉一样捂化他。他的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慈蔼,却让林夏掌心沁出薄汗。她不过是个被临时选中填补联姻空位的画廊助理,而陆沉是手握千亿资本的冷血掌舵者,连订婚戒指都是董事会连夜赶制的。陆沉当时就站在二楼栏杆旁,衬衫袖口随意地卷起,露出线条冷硬的手腕。他俯视着她的目光如同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却在董事会逼他联姻的第二天,突然扯着她的手腕闯入会议室。钻戒粗暴地套在她指尖时,金属冰凉的温度刺得她皮肤发红,戒指内侧刻着的夏字却被她悄悄摩挲过无数次。那究竟是真心还是一场精密算计的筹码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在她三年的婚姻生活里,每次触碰都鲜血淋漓。林夏曾以为,自己的真心能焐热这座冰山。她放弃即将签约的国际画廊合作,日日窝在陆家厨房学煲汤,只为缓解他胃痛的深夜。凌晨三点,他醉醺醺推开家门时,她总在玄关铺好软毯,将温热的姜茶藏在袖口里,等他踉跄着进门。他酒会上被对手泼红酒,她毫不犹豫脱下礼服替他擦拭,任由昂贵的酒液染透自己的白裙,而他只是冷冷瞥向围观的人群:这场戏演得不错。连一句谢谢都吝啬给予。可陆老爷子猝然离世后,陆沉眼中的温度瞬间冻结。他甩给她的婚前协议上,财产分割条款密密麻麻,唯独最后一行写着:乙方(林夏)需无条件配合甲方(陆沉)完成商业联姻形象维护,直至甲方另行婚配。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刹那,林夏在麻醉剂中坠入记忆的深渊。她想起陆沉在拍卖会上举牌时志在必得的眼神——那幅《凤凰涅槃图》本是陆老爷子赠她的订婚礼物,画中凤凰浴火重生的姿态曾让她红了眼眶。他却为苏婉以三倍市价夺回,任由她颤抖着双手接过画作,连一句解释都吝啬给予。而苏婉倚在他臂弯里的笑容,像极了当年她第一次为他挡下媒体追问时,他唇角那抹讥讽的笑。两年后的画展,镁光灯下,林夏的《浴火梧桐》前挤满了评论家。画中梧桐被烈火吞噬,焦黑的枝干却从裂口处涌出新绿,仿佛一场永不妥协的重生。她特意选了陆沉最讨厌的火红色调,颜料混合时溅在裙摆上的斑驳,像极了当年他摔碎古董花瓶时的碎片。陆沉的出现比预料中更早。他西装袖口露出一截绷带,那是上周苏氏集团背叛合作时,他砸碎会议室玻璃划伤的伤口。此刻绷带边缘渗出的血丝,竟与画中火焰的纹理诡异地重合。这幅画...他喉结滚动,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林夏转身时,瞥见他手中攥着的《凤凰涅槃图》残卷——画框边缘焦黑,右下角却新增了一行钢笔字:夏,我错了。笔迹是陆沉的,日期是陆宅火灾那天。她心脏猛地收缩,指甲掐进掌心——那分明是她手术签字时的力度。原来,陆沉在苏婉父亲撕毁城南地皮项目协议后,终于疯了一样冲进老宅寻找被篡改的遗嘱。书房起火时,他本可逃生,却鬼使神差冲进保险柜,救出那份真正写明林夏为唯一继承人的文件,和这幅差点被焚毁的画作。火焰灼伤他手臂时,他听见画轴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就像林夏签字离婚协议时,指甲掐进掌心的声音。急救室的护士后来告诉他,画框在火场中炸开,凤凰的尾羽恰好刺进了他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