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同苍天被撕裂血管喷涌而出的污血,瓢泼般倾泻而下!
血雨!
那雨点沉重冰冷,砸在墨玉界碑上,砸在荒芜的冥土上,砸在守墓人溟单薄的肩头和他手中那盏残灯微弱的青焰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腾起带着浓烈铁锈与腐烂混合气味的灰黑色烟雾。
血雨淋碑!
溟一直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
枯槁的长发被血雨打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露出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归墟海最底层的寒渊,里面没有惊骇,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沉沉的、化不开的死寂,如同古井深处沉积了千万年的寒水。
然而此刻,那死寂的冰层之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被这污秽的血雨强行激荡开来。
他拢在破旧袖袍中的手,死死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八百年前,神主以身封镇归墟魔眼,魂散道消之日,天地同悲,亦是如此血雨倾盆!
今日忌辰,血雨再临!是巧合是天哭还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血雨滂沱,浇透了界碑上厚重的青苔,那些深青近黑的苔藓贪婪地吸吮着污血,颜色变得愈发暗沉诡异,仿佛有了生命般微微蠕动。
碑体上,似乎有些被苔藓掩盖了无数岁月的刻痕,在血水的冲刷下,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轮廓。
溟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区域,死寂的眼底深处,那点细微的涟漪骤然扩大!
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波动,如同沉睡古琴被拨动了最细的弦,瞬间穿透了血雨的嘈杂和归墟海的咆哮,清晰地传递到他提灯的手腕上!
那波动……来自界碑深处!带着一丝……熟悉到灵魂为之战栗的……余温
呵……终于……忍不住了么
一个冰冷、倨傲、如同金玉摩擦却又带着刻骨阴寒的声音,突兀地刺破了血雨的幕布和归墟的涛声,从天而降!
溟攥紧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缓缓松开。他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中那盏残破的青灯,往身侧稍稍挪动了一寸。
那点豆大的青焰,在污浊的血雨中顽强地摇曳了一下,光芒似乎凝实了半分,将他脚下被血水浸染的方寸之地映照得更加清晰,也将那界碑上被血雨冲刷的刻痕区域,笼罩在它微弱却执拗的光晕里。
三道身影,裹挟着沛然莫御的煌煌神光,撕裂了酆都冥土上空沉郁的绛紫色天幕,如同三颗灼热的陨星,轰然降临在墨玉界碑之前!
神光刺目,带着九天玉京特有的、纯净到不染尘埃却又冰冷到毫无生机的威压,瞬间驱散了周遭弥漫的血腥与腐朽气息,硬生生在污浊的冥土上辟出一方神圣的领域。
光芒中,三位神官现出身形。
为首者,身着绣有繁复金纹的云锦白袍,头戴高冠,面如冠玉,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目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居高临下的审视。
正是玉京掌刑司神官——玉衡。
他身侧,一左一右,侍立着两名身着银亮神甲、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持戈神将,周身神力凝练,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玉衡神官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血雨中那道孤寂、瘦削、提着一盏破灯的布衣身影上。
他优雅地抬起手,用云锦袍袖轻轻掩住口鼻,仿佛嗅到了什么不堪忍受的污秽,声音透过衣袖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回响:
下界秽土,果然污浊不堪,连天都降下血雨涤荡。本官奉玉京法旨,前来清缴酆都余孽,肃清此地。
他的目光扫过溟,如同看着一只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最终落在那座爬满青苔、被血雨淋透的墨玉界碑上,厌恶之色更浓。
这座碍眼的坟茔,连同那点苟延残喘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