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送点心的,有送绣品的,还有恰好路过来讨杯茶喝的。
最离谱的是齐贵人——就是她害死了那个叫翠儿的宫女——居然亲自登门,还带了一盒据说很名贵的胭脂。
妹妹近日气色真好。她拉着我的手,亲热得仿佛我们是什么闺中密友,听说皇上特意派人来修屋子妹妹真是好福气呢~
我强忍着没把手抽回来,干笑道:贵人说笑了,不过是屋顶漏得厉害,内务府按例修缮罢了。
是吗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赵公公亲自督办,也是按例
我装傻充愣:赵公公人好啊,体恤我们这些低位嫔妃。
齐贵人碰了个软钉子,又寒暄几句就走了。她一走,小桃立刻把那盒胭脂扔得老远: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深以为然。这深宫里,突然的殷勤比明刀明枪更可怕。
第三天傍晚,我早早开始准备。从赵公公送来的箱子里挑了身暗红色的窄袖衣裙,料子轻薄便于活动,颜色又不会太扎眼。头发挽成简单的髻,插上那支白玉兰花簪。最后,我还特意让小桃给我找了双软底绣鞋——方便跑路。
小主...小桃忧心忡忡地帮我整理衣领,您真要跟皇上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
我拍拍她的手:放心,皇上在呢。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居然有一天会指望皇上保护
酉时将至,我借口散步,独自往西华门溜达。一路上躲躲藏藏,生怕被人看见。快到西华门时,突然从假山后闪出个黑影,吓得我差点叫出声。
爱妃迟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我定睛一看,是个穿着靛蓝色长袍的年轻公子,腰间悬着把乌木鞘短剑,面容普通,但那双眼...分明是皇上!
陛...公子怎么...我瞪大眼睛。他不仅换了装束,连面容都变了样!要不是那双眼睛和声音,我绝对认不出来!
易容术。他轻描淡写地说,递给我一块面纱,戴上,出宫后别叫错了。
我乖乖戴上面纱,跟着他七拐八绕,竟然从一处隐蔽的小门出了宫。门外早有马车等候,驾车的是个精瘦的灰衣老者,看见皇上恭敬地点点头,一言不发。
马车里,皇上——现在该叫裴公子了——递给我一叠纸:程青的资料,记熟了。
我借着车窗透进来的微光快速浏览。程青,户部侍郎,四十有五,好赌成性,尤其喜欢玩骰子。家有悍妻,所以常借故留宿衙门,实则去赌坊逍遥...
今晚他必去如意坊。裴公子淡淡道,每月十五,他都会去赌一把大的。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个问题:公子,咱们今晚具体要怎么做
你负责引他上钩,他唇角微扬,我负责抓现行。
怎么引
让他输得倾家荡产。他眼里闪过一丝冷光,这种人,越输越急,越急越容易露出马脚。
我咽了口唾沫:那要是我输了呢
你不会。他笃定地说,连如意坊的鬼手刘都能看穿,区区程青不在话下。
我心头一跳。鬼手刘那晚的庄家他可是京城赌坊里出了名的老千!皇上居然知道...
正想着,马车停下了。灰衣老者低声道:公子,到了。
掀开车帘,如意坊那两盏大红灯笼依然醒目。比起上次的惊慌失措,这次有皇上撑腰,我底气足了不少。
记住,下车前裴公子突然拉住我的手,无论发生什么,别离开我视线。
他的手很暖,掌心有层薄茧,磨得我皮肤微微发痒。我耳根一热,胡乱点了点头。
如意坊今晚格外热闹。一进门,喧嚣声浪扑面而来。赌徒们围着各色赌桌,喊得脸红脖子粗。空气中弥漫着汗臭、酒气和脂粉味,熏得我头晕。
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