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微雪
夜se已深,乾元殿灯火沉静,静得仿若凝住了时光。
一旁银炉中香气尚温,桂枝与檀香交融成一缕淡馥,幽幽逸散。祁湛独坐案後,手中奏摺翻至半页,迟迟未再翻动。
不多时,沈衡从暗处现身,衣袂拂地无声,屈膝伏地,语气沉稳:「主子,今天绣局主事拟下调令,yu将苏璎姑娘调离主线,转入杂务se线组。理由是……心神不定,针法不稳。」
语落,殿中沉寂如水。
祁湛未立刻回话,指节扣着扶手边角,节奏不疾不徐,每一下皆似落入心底某个难解的旋律。
他的眼落在桌案的名册上,字迹工整如旧,但眸底的寒意,如积雪覆上林梢,悄然而冷冽。
许久,他开口,声音不重,蕴着不可违逆的力道:「她若被换,绣局的人,一个也不必留了。」
沈衡心头微震,神se未动,低声应下:「是。」
祁湛未再言语,起身负手,步履安稳地行至窗前。
风自窗隙穿入,帘影摇曳,一线金se丝线自他袖间滑落,悬於掌背之上,彷佛那日御花园斜枝桂影,掠过她鬓侧的余光。
他望着窗外,眸se一沉。随即袖中一手抬起,指腹触及那枚玉佩——那是她遗落之物,素净无饰,唯边缘刻着细密纹理,如她本身,无言却有韵。
冷玉在掌中渐渐蕴起t温。他未遣人归还,只偶尔如此静静捧着,藏在袖里,好似只要不放,就能留住那段未说出口的悸动。
他从不轻信旁人,也从未放任自己为谁分神。可那日桂树之下,她眉眼低落,语声微低,如落雪无声,一瞬坠入心湖。
她太澄澈,宛若一张未染se的宣纸。对他而言,那份透明并非脆弱,而是一种不涉世的坦然——没有试探,亦无讨好。
他神情未动,语声却冷冽下沉:「绣局擅拟此令?」
沈衡停顿几许,才低声道:「名义虽出自绣局与内务,实则背後应有人授意。近日的风声传得紧,属下已让人查线头来源。」
祁湛未语,玉佩仍在掌中细细摩挲。那力道不重,却像握着一柄未出的刃,气息寒凉。
过了片刻,他低声应道:「嗯。」
一声轻淡,却似石入静水,沉而不泄。
「查到之後,不必回禀。先动她们身边的人。」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可违逆的压迫。
沈衡垂首应命:「是。」
窗边灯火微晃,祁湛面上无波,惟眼底的光影静静沉潜,深不见底。
他知这场人事异动不过是试探,某些人以为她不过庶出,地位卑微,便可随意拨弄,不着痕迹。
但那个人……却触动了他心底最深的一隅。
这是否为情,他未细思。只是她的存在,犹如冬夜灯火,一旦入目,便再难忽视。
祁湛不露声se地收回手,将玉佩重新藏入袖间,动作安稳,却带着一份几近偏执的珍视。
庭前树影交错,他立於光暗之间,眉眼沉静如霜,语言未出,意已自成。
他从不将温情昭告於外,可他守护的,从不容旁人僭越。
过了一会,祁湛正打算回桌前批阅奏摺,陆慎言自门外入内,躬身行礼:「启禀陛下,太后所遣那两位秀nv已抵殿,奴才已依太后懿旨,将人安置於偏殿。」
祁湛抬眸,视线一掠陆慎言,声音沉静如常:「叫人看着,莫使她们妄动。」
「是。」
陆慎言退下後,殿中再度归於寂静,祁湛捏着掌中的玉佩,指尖拂过那道细纹,眸se深了几分。
自登基以来,他从未踏足後g0ng半步,那处於他而言,不过是一方空境。
太后今番未发旨意、仅遣人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