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城市的距离
清晨五点零四分,台北的天空像一幅没乾的画,灰蓝se的颜料与残余的橘光缓慢渗合,在忠孝东路的尽头泛着微光,却说不上明亮。
陈子玲站在台大医院急诊大楼外的x1菸区,手里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她没有ch0u菸的习惯,只是习惯握着这个姿势——像给自己一个准备逃离的藉口。
空气乾冷,早班护理师的脚步声从後方走廊传来,乾净、规律,像是某种日常即将展开的讯号。但城市太静了异常的安静。
远处街灯微微闪烁,像是被什麽情绪卡住了开关。她望着那光,脑中只剩一个词:压抑。
她讨厌这样的压抑,就像她讨厌一切失控的东西,病患临终前的ch0u搐、手术中突如其来的脑内出血、还有某些家属在告知si亡时崩溃尖叫的脸孔。
那是医师无法处理的范畴。她习惯在规则内行动,也依赖这些规则让她与混乱保持距离。
但这个早晨,有些东西正在松动。
她把烟塞回白袍口袋,转身走进急诊室。
玻璃门滑开,空气里混合着消毒水与速溶咖啡的气味,熟悉得像她自己的呼x1。值班室里灯光惨白,电脑萤幕映出老王的眼镜反光,那双眼已困到半睁不睁。
子玲刚踏入诊疗区,护理师小林便从走廊尽头小跑而来,神se有些焦急。
「陈医师,病人刚送来,意识混乱,发烧到四十度,还一直……说些奇怪的话。」
她点头戴上手套,跟着进入第一诊疗床。
床上躺着一名四十岁出头的男子,满头冷汗,双眼充血,手臂ch0u搐不止。
她蹲下身,打开他的眼皮,瞳孔放大,对光反应迟钝。
突然,他喃喃说:「我梦到了你……有个nv孩在哭……她不让我醒来……」
陈子玲僵住了,她没有说话。
他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指节si白。
「她一直在哭……一直在……走廊……」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喉咙深处卡着碎石。接着,他开始剧烈ch0u搐,心电图一度跳出乱码般的节律,小林连忙推进镇静剂。
「血压快掉了!」
子玲深x1一口气,压下内心的不适。「加强监测,把脑部影像排优先,这不是单纯高烧。」
她这麽说,但自己也说不出为什麽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太不对劲。
病患暂时稳定後,她独自坐回值班室。
她脑海里反覆盘旋刚才那句话有个nv孩在哭。
一个画面闪过她脑海:几天前,深夜,自己从手术室出来时,在员工休息区打瞌睡。
那天她做了个梦。
梦里有条昏暗的医院走廊,一个nv孩背对她站着,肩膀微微颤抖,啜泣声像滤过的电流,低频、断续。
她试图走近,但脚步像被黏住,动弹不得。
醒来时她不以为意,当成过劳的副作用。
现在想起来,那nv孩的背影莫名熟悉。像是谁的记忆,被误塞进了她的脑中。
她翻开病历资料,在备注栏写下「梦境型语言残留」、「无明确接触史」,然後停笔。
几周前,一份si亡报告曾被标注为「特殊处理」。
陈育萱,22岁,arc实验参与者。si因:急x免疫排斥。
那报告里有段描述,当时让她记忆深刻:
「临终前,病患曾短暂清醒,低声重复某一句话内容模糊,疑似与记忆或梦境相关。」
子玲当时翻过那页时,觉得语焉不详。现在,她忽然明白了那nv孩,可能是同一个。
但她从没见过育萱。
也没想过,自己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