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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缝深处传出一道低鸣。那不是风声,也不像兽吼,更像是一种从地底苏醒的声音。

    那声音慢慢转化成一种古老的y诵,像亡者在雪中开口。一字一音,沉而缓,像在说──这不是开始,而是誓言的延续。

    这时,达瓦开口了。

    「为什麽是他?」

    声音不高,却像从心里裂出来,带着怒与痛,刺穿雪地与静寂。

    人群转头。空气像一根刚被拉断的弦,响过後,只剩凝固。

    格丹没看他,只低声回应:「神的选择,无需质疑。」

    声音平静,像落雪无痕,却带着一种冷冷的终结。

    达瓦咬着牙,喉头紧得像堵着什麽。他低声说:「我等了十年,他只做了一场梦。」

    那不是质问,更像在问自己——问他这些年的等待,到底算不算数。

    没有人说话。

    连呼x1声都像被雪盖住,一层又一层,静得发冷。

    央珍站在人群後方,肩膀紧绷如弓弦。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披风边角,不是因为冷,而是怕一松手,就再也撑不住内心那道唯一的退路。

    格丹终於转头看向达瓦。那一眼没有责怪,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怜悯的平静——像在看一匹走错方向、却仍不肯停下的狼。

    他嘴角微微上扬,像刀口掠过风雪,语气柔淡却直入心骨。

    「也许他早已等待百年,只是你不知。」

    话语一落,如箭落地,无声无血,却jg准地刺进人们心中最深的一处。

    洛桑站了起来,掌中的血已凝成暗红。那枚雪豹印记深深嵌进他的掌心,血与纹理交融,像一行命运亲手写下的字——不容擦去,只能承受。

    誓石上的裂痕静止了,光也慢慢黯下。像某个沉睡的存在已醒来,现在,只等他走向前方的命运。

    格丹阖上眼,对着誓石微微低头。他的姿态稳而庄重,像一位完成转世仪式的守灵人。

    「誓已立,灵已归。守其道——无悔,无退,无忘。」

    话音刚落,焚香最後一缕烟向内收敛,兽骨燃尽,灰烬消散在空中。

    洛桑垂下眼,紧紧握住掌中的雪豹饰物。那枚血印还在发热,他的肩膀轻轻一颤,像是在呼x1,又像是在压住一场从前世延续而来、如今终於落地的震动。

    央珍站在人群最後方,终於松开紧握的披风边角。她的眼神落在弟弟身上,从原本如刃的锐利,慢慢转为柔软——像一朵雪後未融的云,静静悬在山谷上方。

    人群依旧沉默。有人垂下眼帘,有人轻轻低头,也有人合掌於x前,动作缓慢得像在告别。

    那不是祝贺,而是一种无声的敬畏──对誓言,也对那从未现身的灵。

    远方的香已燃尽,最後一缕灰在空气中盘旋片刻,随後轻轻落向誓石,像尘归其地,也像一场梦终於落幕。

    誓石再无光,裂痕静止,像一条沉睡中的兽痕,静静伏在石面上,等待下一次苏醒。

    山风没有再来,整个谷地彷佛也停下了呼x1,只让雪持续缓缓飘落,为这片土地覆上一层无声的白。

    格丹不语,转身离开。他的背影稳重而决绝,如仪轨的最後一笔——一笔落下,命运便定了。

    洛桑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才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掌心。

    血已乾,纹未褪。那不是一枚印记,而是一段灵魂重生的证明,被烙在了他身上,无法抹去。

    央珍走向他,没说话,只轻轻将手放在他肩上。那只手是暖的,如此刻这世界唯一尚未冷却的温度。

    人群开始散去。

    远方,传来一声微弱的兽鸣。低沉而远,像从山背传来的回音,也像在谁的梦里轻轻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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