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茫然抬头。
像个迷路的孩子,就像当年那个抓着我的衣角问「母后什么时候醒」的幼童。
「不是生病?」
「蠢货!你母后每日的安神汤里,都被雍王生母掺了朱砂,生下你后,你的母亲不过是在苟延残喘,不过几年便早早撒手人寰。」
「就像这些信的主人,正往你脑子里灌毒!」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太子瞬间惨白的脸。
「什么……什么?」
恍惚间他好似看到懿慧皇后临终时抓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说:「解儿我的解儿啊」
母后是他心中的意难平。
他这一生都在寻找像他母后那般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子。
「错把鱼目当珍珠,朕也不知道怎么生出你这副猪脑子的儿子。」
「父皇若不喜儿臣,大可不必特意召至殿前羞辱。」
雍王适时地开口,声音像一泓死水,伏跪在地上。
我支起身体,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裂痕。
「雍王啊」我忽然轻笑出声,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案几,「你比你母亲聪明。」敲击声蓦地一顿,「知道毒蛇咬人前,要先藏好毒牙。」
「来人,将雍王贿赂大臣、企图谋反的证据拿上来。」
9
殿外传来铁甲碰撞的声响。
十二名金吾卫押着三名朝臣鱼贯而入,沉重的镣铐拖过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为首的户部尚书脸上还沾着墨汁,显然是从值房直接被拖来的。
「陛下!臣冤枉啊!」
刑部侍郎突然扑倒在地,额头撞在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官袍下摆湿了一片,竟是被吓得失禁了。
「陛下!臣等冤枉啊!都是雍王!」
户部尚书凄厉的哭嚎戛然而止,我手中的账册已经狠狠砸在雍王脸上。
「两百万两赈灾银!」我猛地站起身,「灾民啃着树皮。」
「而你的地窖里堆满了硝石硫磺!」
雍王额角被账册划出一道血痕,可他依然跪得笔直,嘴角甚至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上官儒风!」我唤他的大名,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身上流着皇室的血,却要重演二十年前的惨剧?」
「那些被火药炸飞的孩童,他们的哭喊你听不见吗?!」
殿外传来隐约的雷声,恍若当年爆炸的余响。
我扶着龙案的手不住颤抖,掌心黏腻的冷汗晕开一片。
「父皇息怒!」太子突然膝行上前想要搀扶,我下意识甩开他的手。
「朕这一生」喉头突然涌上腥甜,我强咽下去,「为君,愧对天下百姓;为父」目光扫过太子额头的伤口和雍王垂眸冷淡的面容,突然笑出声来,「竟养出两个祸国殃民的孽障!」
最可笑的是,直到此刻我才明白。
太子愚蠢的痴情,雍王狠毒的算计,不过都是重蹈我的覆辙。
当年那个在雨中为先帝表演火药仙术的储君,如今正看着自己的报应跪在眼前。
「传旨。」
「即日起,废太子——」
话未说完,顾月袖中突然寒光乍现。
那柄淬了毒的匕首离我咽喉只有三寸时,雍王的身体横挡过来。
利刃刺入血肉。
「父皇」雍王呕着血倒在我怀里,温热的液体浸透我的龙袍。
他染血的手艰难地伸向袖袋,掏出一支丑陋的香囊。
那是他幼时,我给他的。
「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看看我……」
他只是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