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陈砚舟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涨成一片骇人的猪肝色。他像是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所有精心维持的状元郎清贵、深情的假象,被我一句话撕得粉碎。
2
休书羞辱
沈月凝!你胡说什么!他猛地推开依偎在怀里的沈云裳,一步跨前,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鼻尖,眼中是噬人的凶光,声音因极度的羞愤而尖锐扭曲,贱人!你敢污蔑朝廷命官!我……
污蔑我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不退反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压过他的咆哮,陈砚舟!你敢不敢当着这满堂宾客的面,摸着你的良心起誓你敢不敢让人去查查你如今这座气派的状元府,是用谁的银子买的地、盖的瓦你敢不敢翻出账本,看看你身上这件崭新的状元红袍,是用谁的首饰典当的银子换来的你敢不敢问问你怀里这位金尊玉贵的庶妹,她头上那支赤金点翠的步摇,是不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我一字一句,清晰如冰珠坠地,砸得满场死寂。每一问,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陈砚舟脸上。他嘴唇哆嗦着,指着我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沈云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捂住了头上的步摇,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证据何须此刻翻找。这三年,每一笔从他手里支走的银子,每一件从我妆奁里消失的首饰,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本厚厚的、沉甸甸的账册,早已在我陪嫁心腹的手里捂得滚烫!
你……你血口喷人!陈砚舟额角青筋暴跳,色厉内荏,声音却明显虚了下去。
我不再看他。目光缓缓扫过那些惊疑不定的面孔,最终落在沈云裳惨白如纸的脸上。我轻轻扬了扬手中那张休书,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双手捏住纸页边缘——
嗤啦!
清脆的撕裂声,响彻寂静的大厅。
洁白的纸张在我手中化为两半,再四分,最终化作一把纷纷扬扬的碎屑,如同冬日里肮脏的雪片,飘飘洒洒,落在我和陈砚舟之间。
陈砚舟,我挺直脊背,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宣告,这纸休书,我不认。你陈家的门,我沈月凝今日,自己走!
我猛地转身,绣着缠枝莲纹的裙裾在身后划开一道凛冽的弧线,再不看身后那对脸色铁青的男女和满堂哗然的宾客一眼,昂首向厅外走去。每一步,都踏碎满地虚妄的繁华。
身后,死寂被骤然打破,议论声如同炸开的蜂巢。那些目光,惊愕、探究、复杂……尽数被我抛诸脑后。
**混账!沈月凝!你给本官站住!来人!给我拦住她!**
陈砚舟气急败坏的咆哮终于追了上来,带着失控的狂怒和恐慌,撕破了最后一丝虚伪的体面。
守在厅门处的几个陈府家丁闻声而动,面露凶悍,想要阻拦。
我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侧目。就在家丁的粗手即将碰到我衣袖的刹那——
放肆!
一道低沉、冷硬,如同金铁交击的声音,骤然响起。不高,却蕴含着一种千军辟义的森然威严,瞬间压下了厅内所有的喧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循声侧目。
厅堂入口的光影交界处,不知何时立着一道挺拔如山的身影。来人一身玄色窄袖常服,样式简洁,却掩不住通身的肃杀与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腰间悬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乌沉。面容轮廓深刻,如同刀削斧凿,下颌线紧绷着,一双深眸沉静如寒潭古井,此刻正冷冷地扫过那几个僵住的家丁。
那目光,并无刻意凶狠,只是平静的、带着战场淬炼出的漠然审视。几个壮硕的家丁却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中,瞬间脸色发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竟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