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冻结灵魂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将她拖入无底深渊!
原来,她和腹中这个拼命想要活下来的孩子,在婆婆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时丢弃的垃圾!
是阻碍她儿子攀上高枝的绊脚石!而丈夫那模棱两可、毫无担当的沉默,就是默许!
窗外,都市的霓虹在渐起的风雪中扭曲、模糊,光怪陆离。
她心里最后那点对家、对未来的微弱火星,被这盆来自至亲的冰水,彻底浇灭。只剩下无边无际、刺穿骨髓的冰冷。这个家,这个冰窟窿,永远也暖不了了。
她颤抖着,将冰冷的手轻轻覆上那依旧平坦却孕育着绝望的小腹。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无法控制地从她喉咙深处撕裂而出!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中劈开的剧痛贯穿全身!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消失了,身体沉重得像一块被抛弃的石头,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剧痛让她有瞬间的清醒。
嚎什么丧!大半夜的作死啊!张桂芬恶毒的咒骂几乎在下一秒就穿透了薄薄的墙壁,带着被惊扰的暴怒。
紧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李建军趿拉着拖鞋,满脸被吵醒的戾气,猛地推开次卧的门,烦躁地啪一声按亮了顶灯:又闹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惨白刺眼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像舞台追光,无情地打在王秀兰蜷缩在地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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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下,她面无人色,嘴唇是骇人的青紫,额角被地砖磕破,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线,蜿蜒在惨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而更刺目的是她身下——暗红粘稠的血,正从她单薄的睡裤里迅速洇开,在冰冷灰白的地砖上蔓延,勾勒出大片大片不祥的、令人窒息的图案,像地狱之花在无声绽放……
血……孩子……王秀兰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尽了残存的力气,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
李建军所有的酒意和睡意在这一刻被彻底吓飞!他猛地掀开那床单薄的被子——床单上,同样是大片大片的猩红!刺目的红像烙铁烫进他的瞳孔!
脑子嗡的一声巨响,瞬间一片空白!手脚冰凉麻木,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死死扼住,连惊叫都发不出来。
张桂芬也紧跟着冲了进来,看到地上那摊迅速扩大的血泊和儿子煞白如纸、惊恐扭曲的脸,先是一愣。
那张刻薄的脸上,竟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嫌恶,甚至……一丝隐秘的、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她没看地上生死不知的儿媳一眼,一把抓住儿子僵硬的胳膊,声音尖利刺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催促般的急迫:
还傻愣着干什么!叫120啊!快打!快啊!真是家门不幸!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的丧门星!作孽!作孽啊!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楼道里显得格外响亮、刺耳,却唯独没有一丝对地上那个人的担忧。
凌晨的医院走廊,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惨白冰冷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着同样冰冷的金属座椅,反射出幽冷的光。
王秀兰在无边无际的剧痛和麻醉药物带来的混沌深渊里沉沉浮浮。意识像风中残烛,时而清醒,时而被汹涌的黑暗吞噬。
破碎的记忆残片在脑海中翻腾:无影灯刺眼炫目的白光,冰冷坚硬如铁的手术台硌着脊背,医生急促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指令声,各种仪器单调、冰冷、催命般的滴——滴——声……时间被无限拉长,仿佛一个世纪在痛苦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平静到近乎残忍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混沌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