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里，他感觉自己的右手似乎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不是代币，而是那半杯泼洒后剩下的空塑料杯杯壁上残留的粘稠红色液体在黑暗中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血滴般的荧光。

    然后，是无尽的冰冷和黑暗的吞噬……

    ……

    宋廉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要破膛而出！冷汗浸透了睡衣，粘腻冰冷地贴在身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卧室里微凉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刚刚真的经历了窒息。眼前一片模糊，只有一片旋转的黑暗和那轮惨绿月亮的残影在晃动。

    是梦

    他颤抖着抬起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冰冷的汗水。指尖触碰到脸颊，火辣辣的疼。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驱散了部分黑暗。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小腿——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有几道新鲜的、被指甲抓出的红痕，可能是梦中挣扎时自己弄的。腿上也没有粘腻的血迹。

    他环顾四周。熟悉的卧室，熟悉的书桌，窗外是凌晨城市稀疏的灯光和朦胧的夜色。没有惨绿的月亮，没有诡异的嚎叫，没有血肉碰碰车，也没有提着滴血拖把的清洁工。

    真的是梦一个漫长、恐怖、细节清晰到令人发指的噩梦

    宋廉长长地、带着劫后余生般颤抖地舒了一口气，身体脱力般向后倒回枕头里。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精神极度疲惫，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定，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瞳孔骤然收缩！

    在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残留着几点极其细微的、已经干涸发暗的……粘稠污渍。

    那颜色……暗红近褐。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

    他猛地坐起身，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几乎要冲破喉咙。他颤抖着抬起手，凑到鼻尖。

    那股味道……冰冷、粘稠、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和梦中那杯红色饮料的味道……一模一样！

    冷汗瞬间再次布满额头。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睡衣口袋——空空如也。

    但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地板上，靠近床脚的地方。

    一个东西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个空了的、被捏得有些变形的……廉价塑料饮料杯。杯壁上，残留着几道粘稠的、暗红色的痕迹。

    宋廉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杯子，如同盯着一条毒蛇。卧室昏黄的灯光下，那暗红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窗外的城市夜色依旧朦胧，一片寂静。然而，在这片寂静的深处，一阵极其微弱、极其遥远、仿佛隔着无数重帷幕传来的……单调、拖沓、带着水渍的脚步声，似乎隐约地、飘渺地……

    哒…哒…哒…

    宋廉猛地捂住耳朵，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被子里，只留下那双因极致恐惧而睁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上那个空杯，和杯壁上那抹刺眼的暗红。

    惨绿色的月光，仿佛从未离开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