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河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儿子，我们走了，你自己保重。

    高三十二班的教室里还有几个同学在刷题，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学公式。距离高考还有三天，所有人都在做最后的冲刺。

    江河，你怎么了同桌王磊抬起头，看见江河脸色发白。

    江河没说话，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桌子上还摊着昨晚没做完的理综试卷，钢笔墨水已经干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又拨了父亲的手机。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母亲的手机也是一样。

    江河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连教室里翻书的声音都变得模糊。

    江河，你爸妈怎么了王磊凑过来问。

    没事。江河收起手机，强撑着坐下。

    其实事情从一个月前就有征兆了。父亲江建国的小工厂倒闭，欠了一屁股债。债主三天两头上门要钱，家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那时候江河正在准备最后的模拟考试，每天埋头苦读到深夜。他以为父母只是生意遇到困难，过段时间就好了。

    直到昨天晚上，他听见父母在客厅里争吵。

    孩子马上高考了，我们不能这时候跑。母亲哭着说。

    不跑能怎么办再不走他们就要上门了。父亲的声音很沙哑，江河学习好，考上大学自己就有出路了。

    可是他还没成年啊。

    他已经十八了，成年了。

    江河当时躲在房间门后，听得一清二楚。但他以为父母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今天一早起来，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连同消失的，还有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甚至连他获得的那些奖状都被撕掉了。

    桌子上只留下一千块钱和那张纸条。

    江河，别发呆了，老班来了。王磊提醒道。

    班主任赵老师走进教室，扫视了一圈：距离高考还有三天，大家要调整好心态。今天是最后一天在学校复习，明天开始放假调整状态。

    江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但手还在微微发抖。

    江河，你来我办公室一趟。赵老师点名道。

    江河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老师已经知道了

    跟着赵老师走向办公室的路上，江河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三年来，他一直是班里的尖子生，模拟考试从来没掉出过前五名。所有人都说他肯定能考上985，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可现在呢家没了，父母跑了，他连明天的生活费都不知道从哪里来。

    坐下吧。赵老师指了指椅子，我今天早上接到你父亲的电话。

    江河浑身一紧：他说什么了

    他说家里遇到了点困难，可能这几天联系不上你。让我多照顾你一下。赵老师皱着眉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老师，自己的父母因为躲债连夜跑路了难道要说自己现在成了孤儿

    没什么大事，就是生意上的问题。江河勉强笑了笑，老师您放心，不会影响我考试的。

    赵老师深深看了他一眼：江河，你是个好孩子，也是我教过最有潜力的学生之一。如果真的有困难，一定要告诉老师。

    我知道的，谢谢老师。

    那你先回教室吧，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高考是你人生最重要的机会。

    江河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回到教室里，同学们都在埋头做题。江河坐下来，拿起笔想继续刷题，但字迹却怎么都写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