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钱嘉良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枚用朱砂画满了符咒的桃木牌,入手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是钱国昌仿照师傅当年为他制作的护身符,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和祝福。
爸,你……钱嘉良看着父亲从未有过的郑重神色,心中突然有些发慌。
爸有点事,可能……要去很久。钱国昌声音有些沙哑,铺子里的东西,你和你妈商量着处理。如果……如果我回不来,记得每年清明,给我和你爷爷、太爷爷烧些纸钱。
爸,你胡说什么呢!钱嘉良急了,你到底要去干什么很危险吗
钱国昌只是摇了摇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照顾好你妈。
送走妻儿,扎彩铺内只剩下钱国昌一人。他来到神龛前,恭恭敬敬地为槐运方和冯召的牌位上了三炷清香。
太师父,师傅,弟子不孝,未能将扎彩一门发扬光大,如今祸乱当头,弟子只能以这残躯,尽一份绵薄之力。若此去不回,还望两位先师在天有灵,保佑我妻儿平安。
他深深一拜,而后转身,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从床下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里面是他这些年来积攒的,也是铺子里仅存的最好的材料——百年陈的韧皮纸,上等的紫竹篾,珍藏的矿物颜料,以及一小瓶用数种阳性药材浸泡过的公鸡血。
他要为自己,扎制一副最后的行头。
夜,深沉如铁。
旧棉纺厂废弃的厂区,在惨白的月光下,像一头匍匐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森与死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霉菌……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钱国昌孤身一人,缓步走入厂区深处。他手中紧握着那枚,裂纹又扩大了几分的虎头腰牌。腰牌上的虎头,仿佛活了过来,双目圆睁,透着嗜血的凶光。
他来到一座最为高大也最为破败的厂房前。这里,便是那些游魂所指的,阴气最盛之地。厂房的铁门早已锈蚀不堪,虚掩着,门缝中透出比周围更加浓郁的黑暗。
钱国昌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铁门。
吱呀——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厂房内部空旷而阴冷,高高的穹顶上破了几个大洞,月光从洞中洒落,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厂房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用废弃机器零件和布条、烂木头搭建起来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渐渐清晰,是一个身穿暗红色龙纹残袍,头戴歪斜帝冠的枯瘦男子。他面色青黑,双眼空洞,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暴虐龙气。正是高王朝末代君主,李品!
此刻的李品,早已不是单纯的怨魂,他似乎吸收了陵墓被破后逸散出的地脉煞气,以及无数游魂的怨念,变得异常强大。在他周围,漂浮着数十个身披残甲,手持锈刃的阴兵鬼将,个个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呵呵呵……又来一个送死的。李品发出干涩刺耳的笑声,空洞的目光落在钱国昌身上,凡夫俗子,也敢闯入本王的禁地
钱国昌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从背后的布袋中,取出一件件东西,摆放在地上。
那是一幅等身大小的纸人,扎制得异常精细。纸人身披金盔金甲,手持一柄纸做的长枪,威风凛凛,赫然是古代猛将的装束。更奇特的是,这纸人的面容,竟与钱国昌有七八分相似!
这是……你的替身李品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区区纸扎,也想与本王的阴兵抗衡
钱国昌依旧沉默,他咬破指尖,用鲜血在纸将的眉心、胸口、四肢关节处,迅速画下玄奥的符咒。每画一笔,他怀中的虎头腰牌便震动一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煞气从腰牌中涌出,融入纸将体内。
那纸将的眼眶中,渐渐亮起了两点幽幽的红光。
以我血为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