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脱了堤坝束缚的混沌洪流,瞬间冲垮了我永恒不灭的躯体。血肉、骨骼、经络…所有构成这具神躯的至高道则,都在崩解。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极致的剥离感,仿佛被硬生生从存在本身中撕裂出来。
意识却异常清醒。在最后的视觉碎片里,我看到了那缕映雪的微光,它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包裹着,随着我崩解的神魂核心,化作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流光,猛地扎进了那因神格碎裂而短暂撕裂开的、沸腾的时空乱流深处。
方向,指向万载之前!
3
玄天宗外门起
万载之前,玄天宗,外门杂役峰。
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淤泥底部,艰难地向上挣扎。每一次试图凝聚,都被沉重的困倦感和无处不在的酸痛感撕扯回去。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试图睁开,都牵扯着整个头颅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锥子在颅内疯狂搅动。
嘶……一声压抑的痛哼终于冲破了喉咙的阻碍,干涩沙哑。
醒了!凌霄!你可算醒了!
一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急切又有些粗粝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像钝刀子刮过耳膜。紧接着,一张黝黑、带着汗水和尘土痕迹的年轻脸庞强行挤入我模糊的视野。
陈大石。一个名字带着泥土气息,瞬间从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里浮现出来。他是这具身体——凌霄,一个玄天宗最底层的外门杂役弟子——唯一算得上熟识的人,或者说,同病相怜的苦力。
刺鼻的药味混合着汗臭、霉味和劣质油脂燃烧的味道,霸道地涌入鼻腔。我费力地转动眼球,视线所及,是低矮破败、糊着发黄旧纸的窗户,几缕惨淡的天光从缝隙里挤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薄薄一层散发着稻草味的铺盖。屋子角落堆着沾满泥污的农具和几个空瘪的麻袋。这里,是杂役弟子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居所。
万界主宰诸天至尊念头闪过,只带来一种近乎荒谬的虚幻感。沉重的肉身,孱弱的经脉,丹田处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流在艰难流转——蜕凡境一重。最基础、最卑微的起点。
大石……喉咙火烧火燎,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出来的,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陈大石一屁股坐在床边那吱呀作响的破凳子上,粗大的手掌拍在膝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天抬灵谷上山,你被那该死的‘搬山符’反噬震伤,一头栽下山坡,脑袋磕在石头上,流了好多血!可吓死俺了!药堂的师兄来看过,说没伤着根本,就是神魂震荡得厉害,得自己慢慢养!喏,这是今天领的‘益气散’。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小包,递了过来。纸包皱巴巴的,透出一点微弱的药草气息,聊胜于无。
搬山符杂役弟子常用的低级符箓,用以搬运重物。这点微末力量的反噬,竟能震伤神魂……这具身体的原主,根基之脆弱,简直不堪想象。我默默接过纸包,指尖感受着那粗糙的触感和微弱的热度。
谢了。声音依旧干涩。
陈大石摆摆手,黝黑的脸上满是忧虑:凌霄,俺跟你说,你可得赶紧好起来。这几天你躺着,分到咱们头上的活一点没少!王扒皮那狗东西,昨天还来催了,说药田里那批‘赤阳草’再不去除虫,耽误了火候,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扒皮记忆碎片里浮现一张刻薄寡恩、欺下媚上的脸——外门管事王坤。一个卡在蜕凡境三重多年、把手中丁点权力用到极致的家伙。
知道了。我闭上眼,感受着身体里那股微弱的暖流在意志的强行驱使下,沿着一条极其粗陋、堵塞淤积的经脉路线,极其缓慢地开始运转。前世早已融入本能的《周天星辰引气诀》,其最最基础、最最简化的入门篇,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