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巴黎的夜是流动的伏特加,灌醉了塞纳河畔的灯火。宋夏琳踩着细高跟,像把锋利的剪刀裁开潮湿的雾气。风衣下摆扫过凌晨五点的石板路,溅起宿醉般的水花。她推开酒店厚重的雕花木门,如同推开通往遗忘的闸口。
门内是纯粹的、吞噬感官的黑暗。
陌生男人的气息裹挟着威士忌与雪松的凛冽,将她抵在冰凉的门板上。他的吻不是温存,是烙印——滚烫的唇碾过她颈侧跳动的血管,带着某种近乎暴烈的占有欲。夏琳闭上眼,任由意识沉入这片混沌的深海。不去想他指腹薄茧的触感为何似曾相识,不去问拂过她腰际的手曾属于谁。天亮之前,所有温度必须清零。这是她三十二岁的生存法则:用一夜陌生的体温,熨平过往灼烧的褶皱。
黑暗中,男人的指尖无意划过她后颈。那里,一道蜈蚣似的旧疤在隐秘处蛰伏。她猛地绷紧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别碰那里。她的声音在喘息中碎开。
男人动作一顿,低沉的轻笑震动着她的锁骨:看来……是道有故事的伤
夏琳没有回答。她只是更用力地攀上他的肩,用齿尖在他锁骨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红痕,仿佛要咬碎这不合时宜的探究。
当第一缕灰白的天光从厚重窗帘缝隙刺入时,男人已不见踪影。只有凌乱的床单和空气中未散的荷尔蒙气息提醒着昨夜的真实。夏琳赤脚走进浴室,冰冷的大理石激得她一颤。镜中映出一张苍白而精致的脸,眼下淡淡的青黑是放纵的勋章。她拧开水龙头,让刺骨的冷水冲刷身体,也冲刷掉那个男人留在她皮肤上的、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指尖拂过后颈那道凹凸的旧疤时,她动作一滞。十岁那年,母亲将滚烫的烟蒂按在这里,咒骂她是拖油瓶的耻辱。水珠顺着疤痕蜿蜒而下,像一道永远流不干的泪。
1
灰烬里复燃的火焰
十二小时后,THE
ONE集团巴黎高定大秀后台。
空气里昂贵的香水、发胶和模特们叽喳的法语混杂成一种浮华的焦灼。宋夏琳,THE
ONE最年轻的设计总监,握着一杯冷透的黑咖啡,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秀导尖锐的指令在耳边炸开,她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只看到镁光灯下调试设备的挺拔背影。
那双手。
昨夜黑暗中,就是这双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曾在她腰际点燃燎原之火。此刻,它们正冷静地调整着昂贵的哈苏相机镜头,精准而优雅。
助理的声音像从水底浮起:夏琳姐,这位是姜书宇先生,本次大秀特邀摄影师。
男人转过身。
时间被无形的手狠狠掐住喉咙。
四目相对的瞬间,夏琳手中的咖啡杯哐当坠地,深褐色的液体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开一片丑陋的污迹。昨夜黑暗中模糊的轮廓,此刻在刺目的灯光下变得无比清晰——深邃的眉骨,紧抿的薄唇,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而那双眼睛,此刻正牢牢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她无法解读却令她血液冻结的暗流:冰冷、审视,还有一丝……淬毒的恨意
幸会,宋组长。姜书宇的嗓音低沉,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却带着冰刃般的锋芒。他微微颔首,礼节周全,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像一把精准插入她心脏的匕首。
夏琳想开口,喉咙却像被砂纸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助理慌忙蹲下收拾残局,周围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就在她狼狈地移开视线时——
他胸前!
一条细细的银链从他解开的衬衫领口滑出,末端,一枚振翅欲飞的飞鸟吊坠在镁光灯下折射出冰冷刺目的光!
嗡——
世界瞬间失声。
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