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很奇怪,像深水潭里投下的一颗石子,瞬间漾开一点难以捉摸的涟漪,随即又归于沉寂的浑浊。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甲缝里满是黑泥,轻轻拂过封面上的黄铜锁扣。这个啊……他拖着长长的调子,声音干涩,老东西了……五块钱。
我赶紧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递过去,只想快点离开这满是灰尘和怪味的鬼地方。林老板慢吞吞地收下钱,没再多看我一眼,也没再看那本子,又缩回他的藤椅里,仿佛刚才那点微澜从未发生过。我捏着那本冰凉的本子,几乎是逃也似的钻出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重新回到了外面那条阴沉的巷子。巷子里依然没什么人,只有冷风卷着几片枯叶在地上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窃窃私语。
回到家,爸妈还没下班。我把自己摔进书桌前的旧椅子里,书包随手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被我放在书桌中央,在台灯的光线下,它那幽深的蓝色和黄铜锁扣反射着微光,显得格格不入。我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和考试的挫败感搅在一起,急需一个出口。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笔,翻开了它。内页的纸张是一种奇异的米白色,细腻光滑,完全不像外面那些廉价本子的粗糙手感。我随手翻开数学练习册,找到一道昨晚让我抓耳挠腮的几何证明题,当时对着复杂的辅助线图,脑子完全是一团浆糊。我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报复心理,把题目原封不动地抄到了这本深蓝色的本子上。当然,解题步骤我胡诌了几句,草草画了几条根本构不成逻辑的线条,最后写了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答案,重重地写了个解:∠AOB
=
120°,然后狠狠地把笔一丢。
data-faype=pay_tag>
就在笔尖离开纸面的刹那,异变陡生!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那些胡言乱语和那个刺眼的120°,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用力揉搓!墨水的痕迹在纸面上疯狂地扭曲、蠕动,仿佛拥有了生命。它们互相挤压、拉扯,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那错得离谱的答案和混乱的线条,就在这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中,被粗暴地抹去、重塑!
仅仅两三秒钟,一切动静戛然而止。
刚才被我胡乱涂抹的位置,此刻清晰地呈现着一行全新的、工整得如同印刷体般的字迹:解:过点C作AB的平行线交AO延长线于D点……步骤清晰严谨,逻辑分明,最后那个正确答案∠AOB
=
60°,像一枚精准的图钉,牢牢地钉在纸面上,也钉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被无形的拳头狠狠砸中了胸口,心脏在肋骨后面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喉咙。我触电般猛地合上本子,那冰冷的硬壳封面撞击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和台灯电流微弱的嗡鸣。我死死盯着那本合上的深蓝色本子,它安静地躺在书桌上,像一块深海的寒冰。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是幻觉吗是因为考试太差,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视
不可能!那墨迹扭曲蠕动的感觉,那沙沙的细微声响,清晰得如同烙印在视网膜上!
巨大的、颠覆常识的惊骇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疑虑!如果这是真的……如果它能修正错误……那岂不是……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像着了魔一样,再次小心翼翼地翻开本子。刚才那页,那行工整严谨的答案,安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嘲笑着我之前的怀疑。
我迫不及待地翻到崭新的一页。这次,我挑了一道英语的完形填空,故意把几个明显该选B的答案,恶作剧般地写成了A。笔尖离开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