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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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响
暴雨如银灰色的利箭,刺破夜幕,劈头盖脸地砸在临江市百年钟楼的尖顶之上。铜制的钟摆随着狂风摇晃,发出沉闷的嗡鸣,仿佛远古巨兽的低吟。沈砚之站在警戒线外,黑色风衣的领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钟楼顶层透出的昏黄油灯,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风衣口袋里那枚早已生锈的警徽。
沈队,现场情况有点棘手。年轻的实习警员林小满举着物证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积水,走到他身边,死者是钟楼管理员老周,今天本该轮休,但值班保安说看见他傍晚独自进了钟楼。刚才接到报警,说是钟声响了十三下——您知道的,这钟平时只在整点报时,最多敲十二下。
沈砚之挑眉,目光扫过女孩被雨水打湿的刘海:钟楼的机械钟十年前就改电子控制了,怎么会多敲一下
林小满咽了口唾沫,声音压低:所以我们上去查看,发现老周死在顶楼的小屋里,手里攥着这个。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物证袋,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红笔歪歪扭扭画着个六角星,星芒中央还有个类似眼睛的符号。
雷声轰鸣,沈砚之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符号他再熟悉不过——三年前,他接手的最后一起案件,那个失踪的少女林雨彤,她的笔记本里就画满了这样的符号。当时他追查至钟楼附近,却突然被调离专案组,案件最终成了悬案。
带我上去。沈砚之扯下警戒线,大步流星地走向钟楼木门。门把手上挂着的维修暂停木牌在风中晃荡,发出吱呀声。楼梯间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墙上的壁灯忽明忽暗,照亮阶前斑驳的水渍。
顶楼小屋的门虚掩着,法医正在拍照。老周仰躺在藤椅上,面容扭曲,右手紧攥纸条,左手垂在身侧,指尖沾着暗红色粉末。沈砚之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点粉末凑近鼻尖:苦杏仁味,氰化物中毒。死亡时间
初步判断是八点到九点之间。法医摘下手套,但奇怪的是,现场门窗从内侧反锁,唯一的窗户加装了防盗网,栏杆间距只有十厘米,成年人根本钻不进来。
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密室杀人
沈砚之站起身,环顾四周。小屋不足十平米,除了藤椅和一张木桌,墙角堆着几个旧木箱,桌上摆着一个搪瓷杯,里面残留着褐色液体。他走到窗边,推了推窗框,纹丝不动。防盗网的铁条确实细密,连孩童都难以通过。
老周平时有什么仇人吗他转头问跟上来的保安队长。
没听说啊,队长挠了挠头,老周无儿无女,就一个养子小川,但那孩子五年前出车祸死了。他平时就爱摆弄钟表,见人总是笑眯眯的,要说得罪谁......对了,最近老有个戴墨镜的男人在钟楼附近晃悠,昨天我还看见他跟老周在门口吵架。
沈砚之立刻掏出手机,给局里打电话:查一下近一个月内所有在钟楼周边出现的墨镜男子,重点比对三年前林雨彤案的相关人员。电话那头传来惊讶的应答,他挂掉电话,目光落在桌上的搪瓷杯上。
小满,去化验杯里的液体,还有纸条上的指纹。他顿了顿,另外,查一下钟楼的电子报时系统,为什么会在今晚敲十三下。
林小满点头,匆匆下楼。沈砚之独自走到木箱前,撬开最上面的那个,里面堆满了旧钟表零件和几本泛黄的日记。他翻开其中一本,字迹歪歪扭扭,日期停在2022年3月15日:小川忌日,我去看了他。那个男人又来威胁我,说如果不说出当年的事,就把钟楼的秘密公之于众......
沈砚之皱眉,当年的事他继续往下翻,却发现后面几页被撕掉了。正思索间,手机突然震动,传来林小满的消息:沈队,报时系统被人篡改过,今晚九点整的程序被强制增加了一次敲击。另外,搪瓷杯里检测出氰化物,指纹只有老周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