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寸许的水晶杯上。杯壁冰凉,杯中的液体金黄透亮,粘稠如油,散发着足以令任何酒徒疯狂的、极致醇厚的酱香。这香气此刻却像毒蛇的信子,缠绕着我,带来死亡的窒息感。
我的视线开始不受控制地模糊、颤抖,然后,死死地聚焦在了三爷那只刚刚放下酒杯、此刻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右手手腕上。
那里……就在他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位置……
一道疤!
一道狰狞的、扭曲的、如同蜈蚣般盘踞的暗红色疤痕!疤痕的边缘已经有些发白,显然是陈年旧伤,但依旧清晰得刺眼!那疤痕的形状……那扭曲的走向……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记忆!
三个月前……那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夏夜……城西那间破旧、弥漫着劣质酒气和汗臭的地下赌档……那个姓刘的、外号刘疤子的小老板……他也是靠卖假酒起家,是王金牙当时最大的对头……为了抢地盘、抢客户,两边明争暗斗,几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天晚上,刘疤子喝高了,在赌档里拍桌子骂娘,嚷嚷着要弄死王金牙,还说王金牙卖的假酒连耗子都不如,用的是他刘疤子早就淘汰的垃圾配方……他当时撸起袖子拍桌子,手腕上那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疤,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刺眼……后来呢后来……
混乱的记忆碎片疯狂地撞击着我的脑海!王金牙那几天异常兴奋,总念叨着姓刘的找死……然后没过两天,就传来了消息,说刘疤子喝了自己新进的高度特供,酒精中毒,送到医院人就不行了……死得透透的……当时道上都说是他喝大了自己找死……王金牙还假惺惺地叹气,说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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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瓶高度特供……那瓶让刘疤子酒精中毒、一命呜呼的酒……它的配方……是我亲手调的!是王金牙咬着牙,下了血本,让我用工业酒精比例加到了极限!他当时拍着我的肩膀,笑得像条毒蛇:李默,搞死他!搞死姓刘的,以后城西就是我们的天下!盖房子娶媳妇的钱,翻倍!
而现在……
手腕上有着和刘疤子一模一样、如同蜈蚣般狰狞疤痕的三爷,就坐在我的面前。他慢悠悠倒出的,是他三十年前做的真货。
寒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的五脏六腑!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咯的细微声响。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那杯金黄的酒液在我眼中不断放大,仿佛变成了一个旋转的、通往地狱的漩涡!三爷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在迷离的灯光下扭曲变形,如同庙宇里供奉的、冰冷而威严的阎罗神像!
我猛地抬起头,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撞上三爷那双深不见底的、古井无波的眼睛。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我,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细微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漠然。
喝啊。旁边的马总不耐烦地催促,带着残忍的看戏意味,三爷赏你的,天大的面子!愣着干什么
王金牙站在不远处,那张油脸此刻惨白得像个死人,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他不敢看三爷,更不敢看我,眼神空洞地盯着满地的钞票和狼藉,仿佛灵魂已经离体。背叛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恐惧。
那杯酒,静静地立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杯壁冰凉刺骨,杯中的液体却仿佛在无声地燃烧,散发出致命的醇香与杀机。
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如同慢动作回放般,抬起了自己那只同样在剧烈颤抖的右手。指尖冰冷,僵硬得像是冻僵的树枝。一点一点,伸向那只水晶杯。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杯壁。
那触感,如同摸到了烧红的烙铁!又像是触碰到了毒蛇冰冷的鳞片!一股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