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用力推开了一道缝。一道人影挤了进来,伴随着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和汗味,瞬间压倒了仓库里原有的复杂气味。
操!什么味儿李默,你小子又在捣鼓你那破玩意儿王金牙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空旷的仓库里炸开,带着点不耐烦。
他晃悠着走过来,腆着个油乎乎的肚子。仓库里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最显眼的就是他那颗嵌在门牙位置的金牙。光线不好时,那点金色也模糊黯淡,可一旦他咧嘴笑,或者像现在这样开口说话,那点金色就诡异地跳出来,像黑暗中唯一闪烁的、带着贪婪气息的信号灯。
他凑到我的工作台前,鼻子夸张地抽动了几下,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哎哟喂!这味儿冲的!你小子是想把仓库里的耗子都熏死,然后自己当耗子王他伸出粗短的手指,嫌弃地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我顾不上他的挖苦,把刚勾兑出来的浑浊液体小心翼翼倒进一个洗刷过很多次、但瓶壁依旧显得浑浊的玻璃酒瓶里。瓶身上那个模糊的茅台商标,是我用模板和劣质油漆自己喷上去的,边缘毛毛糙糙,透着股廉价的虚假感。
金牙哥,你闻闻这个!我把瓶子递过去,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手指因为紧张和刚才的搅拌用力过度,微微有些发抖。
王金牙斜睨着我,一脸的不信任,但还是接了过去。他没敢凑近闻,只是隔着点距离,象征性地晃了晃瓶子,浑浊的液体在里面挂壁,留下几道缓慢下滑的痕迹。他盯着那痕迹看了几秒,又抬眼看看我,眼神里带着审视。
啧,他咂了下嘴,那颗金牙在昏黄的光线下闪了一下,挂杯是挂杯了……就是这味儿,也太他妈邪性了!跟化工车间爆炸了似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这已经是我根据他那本破旧的、不知倒了几手的小册子,还有自己偷偷摸摸在网吧查的那些真假难辨的资料,反复调整过几十次的结果了。每次失败,都意味着浪费本就不多的原料,意味着离交不上房租、睡大街又近了一步。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金牙哥……我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我……我真的尽力了。那些香精,太假了……
王金牙没说话,只是盯着手里的瓶子,又晃了晃。浑浊的液体在里面打着转。仓库里只剩下老鼠啃咬纸箱的吱嘎声,还有我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他猛地抬手,对着瓶口狠狠吸了一口气!那动作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然后,他飞快地把瓶子拿开,整张脸皱得像颗干瘪的核桃,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唾沫星子乱飞,眼泪都快出来了。
操!操操操!他一边咳一边骂,把瓶子重重顿在我的工作台上,浑浊的液体在里面剧烈地晃荡,这他妈是人喝的吗是给牲口消毒的吧!
我的心彻底凉了,手脚一片冰冷。
就在我以为这次又彻底完蛋的时候,王金牙咳完了,他抹了一把呛出来的眼泪,脸上那副嫌弃到极点的表情却慢慢收敛了。他眯起那双被肥肉挤得快看不见的小眼睛,重新打量起那瓶浑浊的液体,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像是在评估一件危险品,又像是在掂量一件奇货可居的宝贝。
不过嘛……他拖长了调子,那颗金牙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像某种不怀好意的信号,你这玩意儿,劲儿够大!够冲!那股子邪味儿……嘿嘿……
他干笑了两声,那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瘆人。
小地方来的土老帽,喝惯了劣质烧刀子的,就喜欢这种一口下去,从嗓子眼烧到屁眼儿,脑子嗡一下的感觉!够劲儿!够上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大,拍得我晃了一下,要的就是这股子工业味儿!越邪乎,他们越觉得是真家伙!茅台他们懂个屁的茅台!要的就是这股子烧喉咙的劲儿!
他越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