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绿色微光之中,光芒流转,如同活物的呼吸。
鼎口边缘,凝结着厚厚的、如同沥青般粘稠的黑色物质(蛊息本源),正缓慢地、一滴滴坠落,在鼎下方的凹坑中汇聚成一滩不断翻滚、冒着粘稠气泡的黑色水潭。每一次气泡破裂,都有一股更浓郁的甜腥恶臭散逸开来。
而那铮…铮…的蚀骨之音,此刻清晰得如同就在颅骨内敲打!它正是从这青铜鼎的深处发出!低沉、悠长、带着金属的冰冷震颤,每一次响起,都让孟书平感觉全身的骨髓都在随之共振、酸麻、刺痛!这声音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疯狂地撩拨着最原始的恐惧和毁灭欲望!林新已经瘫软在地,捂着耳朵,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的呜咽。
石台周围,散落着早已锈蚀成废铁的装备、朽烂的工具……以及,数具姿势扭曲诡异的干尸!它们被厚厚的、如同黑色蚕茧般的菌丝紧紧包裹,固定在石台边缘或地上,如同献给巨鼎的祭品。其中一具尸体,斜倚在一条布满鳞片的鼎足旁,身上的北洋军服破烂不堪,右手以一种僵硬的姿势死死抓在胸前,指骨深陷入一个破碎变形的金属物体中——那正是一块碎裂的德国怀表!怀表的碎片深深嵌入了他的掌骨,碎片缝隙里,残留着与孟书平表盘裂痕中一模一样的黑色粘稠物质!
父亲……孟书平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痛苦压过了蚀骨之音。照片中那个年轻的学者,此刻已化作眼前这具被菌丝包裹、与怀表碎片融为一体的干尸。
爹!徐世明的低吼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狂热的火焰!他死死盯着鼎足旁那具戴圆框眼镜的干尸(照片中的徐鸿渐),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裂痕将他的瞳孔分割得支离破碎,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看到了吗孟书平!这就是它的力量!吞噬一切的力量!他猛地甩下背包,动作粗暴地打开,里面露出的并非炸药,而是数个结构极其复杂、刻满诡异符文的青铜构件,以及一个拳头大小、布满细孔的青铜小钟!
你…你要做什么孟书平心中警铃大作!
做什么徐世明发出一声怪异的冷笑,他拿起一个构件,大步走向蛊鼎,我父亲他们愚蠢!只想研究它!结果成了它的养料!我要掌控它!这超越生死、颠覆一切的力量!我要用它荡平所有阻碍,重塑秩序!他的声音因狂热而颤抖,那根缺失小指的断面在鼎的幽光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黑色丝线在飘荡。
他试图将手中的构件安装到鼎身一个特定的凹槽处。那凹槽的形状,竟与孟书平笔记本上那个锁孔图案一模一样!
不…能…惊…醒…王…虫…一直沉默如石的韦三,突然发出嘶哑破碎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低吼!他手腕上那道被刀划开的伤口,此刻正流淌出带着金丝的、粘稠得不像血液的暗红液体。鼎的蚀骨之音似乎对他造成了最直接的冲击,他全身剧烈抽搐,皮肤下凸起无数游走的鼓包,双眼彻底被浑浊的兽性和痛苦占据!他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咆哮,猛地扑向正在安装构件的徐世明!精瘦的身体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如同被激怒的困兽!
滚开!你这把钥匙!徐世明猝不及防被撞开,构件脱手飞出,他愤怒地咆哮,拔出手枪对准韦三!
砰!
枪声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荡!子弹打在韦三肩头,爆开一团血花!但韦三只是身体晃了晃,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更加凶猛地扑上去,仅剩的理智已被鼎的力量彻底淹没,只剩下守护某种禁忌的本能!两人瞬间在冰冷的石台上滚作一团,扭打撕扯,猎刀与手枪在激烈的搏斗中都失去了作用。徐世明的金丝眼镜被打飞,露出他那双因疯狂而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睛,镜片裂痕的来源——一道斜贯眉骨的陈旧伤疤也暴露出来,在幽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们的争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