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件稀世珍宝。
夕阳下,考古队员们陆续收拾工具,准备返回驻地。叶枫走在最后,他再次回望了一眼那片起伏的丘陵,心中感慨万千。也许,在这片土地之下,还埋藏着更多关于李从善和严菊花的故事,等待着他们去发现,去解读。而那阙《长相思》,也将继续在风中低语,诉说着那段跨越千年的山重水寒的思念。
第二章:雁断梅乱
汴梁·暮春
暮春的风带着水汽掠过汴河,将驿馆墙角的苔痕吹得微微颤动。李从善攥着袖口的手指泛白,锦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子上磨得发亮的暗纹——那是严菊花亲手绣的缠枝菊,如今丝线已褪成浅黄,像极了金陵菊园里初绽的月光白。
王爷,这是新采的雨前龙井。老仆李忠捧着茶盏的手有些发抖,青瓷杯沿磕在案几上发出轻响。三年了,这位曾在南唐御膳房掌勺的老人,终究学不会北地烹茶的火候,茶汤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焦涩。
李从善没有接茶,目光落在窗外那株白梅上。昨夜一场春雨,将残瓣打得七零八落,青石板上洇开一片片淡白的痕迹,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他忽然想起严菊花初嫁时,在梅园里追着一只白蝶跑,鬓边的珠花掉在青苔上,惊起一片露珠。那时她回头笑,发间的墨菊簪子晃出细碎的光,说:这梅瓣落得这样密,倒像是下了场雪。
砌下落梅如雪乱......他喃喃重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案上的宣纸。纸上是未写完的《长相思》,雁来音信无凭六字被墨汁浸透,晕开的水痕像极了宣州皮纸特有的云纹。李忠识得些字,见他又在写这些,喉头滚动着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王爷,南边......许是路上耽搁了。
这话他说了千百遍,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汴梁的驿卒换了三茬,每回递出的信都如石沉大海。李从善忽然想起去年深秋,那个自称来自江南的货郎,袖口沾着金陵特有的红泥,却在递过一包菊花种子时被守门的禁军打翻。种子滚了一地,像极了严菊花最爱收集的金背大红的碎屑。
一阵尖锐的雁鸣划破晴空。李从善猛地起身,锦袍扫落了茶盏,青瓷碎片混着茶汤在青砖上漫开。他踉跄着扑到栏杆边,只见天际一行大雁正排着人字南飞,翅尖划破云层时,漏下几缕碎金般的阳光。
雁!是南归的雁!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双手死死攥着栏杆,指节泛白。三年了,他每年都在等这样的雁阵,等它们衔来金陵的消息。严菊花曾说,她在菊园里种了一片归雁菊,花瓣舒展时像极了展翅的鸿雁。此刻那些花该开了吧她是否也在登高望远,望着北方的天空,等他这个塞雁高飞人未还的游子
雁阵越飞越远,最终化作天际的黑点。李从善的目光追着它们,直到最后一丝影子消失在云霭里。风卷起他的长发,露出鬓角新添的银丝。他忽然想起临行前严菊花塞进行囊的那方绢帕,上面用金线绣着半阙《长相思》,末尾题着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如今帕子早已磨得发毛,金线也褪了色,唯有那八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音信无凭......他缓缓垂下眼,落在青石板上的落梅上。那些花瓣被雨水泡得发胀,边缘泛起褐色,像极了严菊花染病时苍白的唇色。去年冬日传来的密信说她咳得厉害,却嘱他勿念。可这千里之外的勿念,比任何愁苦都更磨人。
夜幕降临时,李从善又做了那个梦。他梦见自己回到金陵,推开菊园的月洞门,看见严菊花正蹲在花畦前嫁接墨菊。她穿着淡青色的衣裙,鬓边簪着朵半开的墨麒麟,听见脚步声回头,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微微颤动。他想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看着她放下花剪,一步步向他走来。她的指尖即将触到他的衣袖时,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卷起满地菊瓣,将她的身影吹散成无数飞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