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和寒冷而筛糠般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林晚静静地站在伞下,墨绿色的丝绒礼服在酒店门廊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她听着顾琛语无伦次的忏悔和嘶吼,听着苏家的阴谋,听着顾家的败落,听着苏玉梅的中风和苏薇薇的不能生育……这些迟来的、带着血腥味的真相,像一出荒诞的闹剧,在眼前上演。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没有快意,也没有同情。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平静得令人心寒。仿佛顾琛口中那些惊心动魄的变故,那些足以摧毁一个家族的阴谋,那些撕心裂肺的悔恨,都不过是飘过她伞沿的雨丝,冰冷,轻微,转瞬即逝。
直到顾琛再次提到孩子,那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林晚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伞面微抬,露出了她清晰的下颌线,冰冷而锐利。
骨血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清晰地切割开雨夜的喧嚣,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顾琛的心上。
她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落在顾琛那张被雨水和泪水冲刷得狼狈不堪的脸上。
顾琛,她叫他的名字,不带一丝波澜,你以为,当年在我婚纱上染红的那片血,只是带走了一个孩子吗
顾琛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连呼吸都停滞了。他茫然地、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死死盯着林晚的嘴唇。
林晚微微仰起下巴,视线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雨幕,看到了五年前那个铺满玫瑰、却又瞬间被鲜血染红的婚礼现场。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医生后来告诉我,她顿了顿,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砸在顾琛的耳膜上,我怀的,是双胞胎。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顾琛的脑海里轰然炸开!双胞胎……双胞胎!他猛地瞪大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身体里支撑着他的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空,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湿滑的柏油路面上。溅起的泥水弄脏了他昂贵的西裤,但他浑然不觉。
他仰着头,雨水疯狂地冲刷着他失魂落魄的脸,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绝望地、难以置信地瞪着林晚,像濒死的鱼。
林晚撑着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泥水里、如同被抽去了脊梁的男人。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看透结局的了然和悲悯。那悲悯,并非源于同情,而是源于一种彻底的、冰冷的宣判。
她的红唇轻启,吐出最后一句,如同法官落下的最终判决,冰冷,清晰,带着终结一切的力量,狠狠钉入顾琛的灵魂深处:
所以,顾琛,当年你母亲亲手毁掉的,不只是我的孩子。
她微微停顿了一瞬,目光掠过顾琛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的脸,落向他身后无边无际的、被雨水冲刷的黑暗虚空,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逾千钧:
她毁掉的,是你顾琛这辈子唯一的血脉,唯一的根。
话音落下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哗哗的雨声,远处模糊的车流声,酒店门廊隐约的音乐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顾琛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泥水里,身体僵硬得像一块被彻底冻透的石头。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空洞的茫然。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失去了焦距,直勾勾地瞪着前方林晚裙摆下那双精致的鞋尖,仿佛那是什么无法理解的深渊。
双胞胎……唯一的血脉……唯一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