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胃揪成一团。这个时间来电,只可能关于小光。
默默,你快来医院...妈妈的声音支离破碎,小光他...医生说要转ICU...
我翻身下床,手抖得差点穿不上裤子。客厅里,爸爸的鼾声还在继续——他昨晚在工地加班到凌晨,睡得太沉没听到电话。
爸!快起来!我摇晃着他,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尖锐。
五分钟后,我们冲进医院。凌晨的医院走廊长得像没有尽头,我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我看到妈妈蜷缩在ICU外的长椅上,像个被丢弃的布娃娃。
妈!
她抬起头,脸色惨白:感染加重了...肺部...呼吸衰竭...
ICU的玻璃墙后,小光躺在各种仪器中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小。他戴着氧气面罩,胸口微弱地起伏。一根新的管子从他脖子插入,连接着不知名的机器。
主治医生走过来,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污渍:你们是陈光的家属
爸爸僵硬地点头。
情况不乐观。医生推了推眼镜,化疗破坏了免疫系统,这次感染来势汹汹。即使控制住,他的体质也承受不了下一轮化疗了。
我死死盯着医生蠕动的嘴唇,预感他要说的话会改变一切。
必须尽快进行骨髓移植。医生环视我们三人,越快越好。
妈妈瘫倒在长椅上。爸爸扶着墙,仿佛突然老了十岁。
用我的。我上前一步,我们配型成功了,不是吗
医生看了看父母:这需要你们共同决定。
太危险了...妈妈摇头,他才十六岁...
我查过资料!我声音大得在走廊里回响,骨髓捐献现在都是外周血采集,风险很小!
医生略显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这孩子做过功课啊。转向父母,他说得对,现在技术很成熟。但手术费用...
多少爸爸哑着嗓子问。
前期准备加上手术,至少三十万。后续抗排异治疗另算。
这个数字让空气凝固了。即使卖了所有家当,我们也还差至少十万。
做。爸爸突然说,声音像从地底传来,钱我想办法。先救我儿子。
医生点点头去准备文件。妈妈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我透过玻璃看着小光,突然注意到他的手指在轻轻敲击床沿——三下快,三下慢,再三下快。这是我们从小玩太空营救游戏时的求救信号,当年他躲在衣柜里等我找时,就是这样敲柜门的。
他还清醒!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立刻把掌心贴在玻璃上,先画了个圆圈,然后竖起大拇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语言:圆圈代表奥特曼能量灯(他最爱看的特摄片),大拇指是你最棒。小光苍白的嘴角微微扬起,用食指和中指在床边比了个走路的手势——那是我们约定一起回家的动作。
医生很快回来,带来一叠文件和噩耗:小光的肾脏也开始出现衰竭迹象。签字时,爸爸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天亮后,小光的情况暂时稳定。医生说要准备两天才能手术。我被赶去上学,但脑子里全是医疗费和手术风险。课间,林小雨拦住我:你弟弟要手术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我姑姑告诉我的。她递给我一个信封,拿着,这是我们乐队义演募捐的,不多,先应急。
信封里有三千多块钱,大多是零钞。我喉咙发紧:这...
别矫情了。她翻个白眼,对了,我姑姑说可以帮忙联系医院的慈善基金,但需要你们填申请表。
希望像微弱的火苗在我心里跳动。放学后我直奔医院,却发现小光被隔离了——他出现了新的感染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