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念生同志,苏月如涉嫌教唆他人故意伤害,以及诈骗。你是受害人,麻烦跟我们回局里去做个笔录。”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跑了一天一夜。
我一瘸一拐地走下火车回到队上。
“燕雪!是燕雪回来了!”
正在场上翻晒谷子的李大婶第一个看见我。
她扔下手里的叉子就朝我跑来,一把拉住我的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哎哟,你可算回来了!怎么瘦成这样了?腿又是怎么了?”
很快,周围就围上了一圈乡亲。
张大哥塞给我一个还热乎的烤地瓜。
王家嫂子心疼地摸着我的脸,嘴里不住地念叨:
“在城里受委屈了吧?看这小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看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乡亲们轮流给我送来吃的,帮我换药。
腿上的石膏拆掉后,我也重新投入到了队里的生活中。
两年的南方生活逐渐成了一场遥远而模糊的噩梦。
可两天后,村里张贴的一张新通知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上面说,现在已经开放了个体户长途贩运。
它意味着,我可以合法地去往南方,将那里的商品运回北方来售卖。
我嗅到了机遇的味道。
我没有犹豫太久,变卖周母给的那一千斤粮票换来的钱,凑足了路费和本钱。
这一次南下,我目标明确。
我直接奔向了小商品批发市场,花了整整两天时间,一家家地询问比价。
最后在一个工厂的直销仓库里,以每双五毛钱的价钱,谈成了一笔五百双袜子的生意。
用剩下的零钱,我又采购了一批在北方同样需求巨大的小圆镜。
返回北方后我在集市的角落找了块空地,铺开一张带来的旧床单,就把摊子摆了起来。
我把尼龙袜定价为一块二毛钱一双,这个价格不到百货商店的一半。
我的摊位立刻被围得水泄不通。
中午,我带回来的五百双袜子就被抢购一空。
除去车票食宿和货品的所有成本,我这一趟的净利润,是一百八十块钱。
这个数字,比城里工人三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抓住这个机会,我很快又接连跑了几趟。
还带着村里其他人一起干。
但又一次回家时,李大婶却在村口一把将我拉住了:
“燕雪,那个周念生又来了。这会蹲在你家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走。”
“村里没人收留他,他在你家那个废牛棚里将就两天了。”
“要不要婶子找人给他撵走?”
我拍拍李大婶的手:
“没事,婶子,我自己去看看。”
李大婶点点头,又补上一句:
“那我就在你家外面剥苞米。他要是敢为难你,你招呼一声。”
我点点头,推开院门。
周念生听到动静,立即从牛棚中起身,迎了过来。
青黑的胡茬和深陷的眼窝,让他看起来很是憔悴,像老了十岁不止。
他站到我面前,想要牵我,又没敢真的触碰。
半晌才挤出一句:
“燕雪,我错了。”
周念生语无伦次地讲述我离开后发生的事:
“警察找到我,我才知道苏月如不仅教唆她弟弟害你。”
“连大学都是顶替了别人的名额上的,她从我这里借钱的各种理由,也都是编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