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棺材板在震。
不是幻觉。咚咚,咚咚咚。沉闷的敲击声,隔着厚厚的木板,混着泥土沉重的挤压感,真真切切地传进我耳朵里。
每一次震动,都像砸在我心口上。震得我耳朵嗡嗡响,震得棺材里稀薄的空气都在发抖。
我躺在里面,动弹不得。
手脚被布条捆着,嘴里塞着东西,一股子土腥味儿直冲脑门。
眼睛被蒙着,眼前只有一片死寂的黑。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吸气都扯得喉咙生疼。
我快憋死了。
棺材外面,是我自己选的坟。
三天前,我穿着王妃的吉服,一步一步走上了京城外最高的望断崖。
下面是奔涌的沧澜江,浑浊的江水打着旋儿,撞在崖壁上,碎成一片白沫。
风很大,吹得我吉服上的金线乱晃,刮在脸上生疼。
崖边站满了人。
摄政王江烬,穿着玄色蟒袍,身姿挺拔如崖边的孤松。他身边依偎着另一个女人,白苏苏。一身素白,弱柳扶风,眼睛红得像兔子,怯生生地看着我,又看看江烬。
多般配。
我算什么一个顶着王妃名头,占了她位置三年的替身罢了。
现在,正主回来了。
我这个碍眼的赝品,自然得给人家腾地方。
江烬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冷冷地钉在我身上。
沈知微,他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苏苏回来了。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
我知道,我脸上肯定没什么血色,被风吹得发僵。
所以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像枯枝折断。
江烬的眉头皱得更紧,似乎不满我的不识趣。你占了她的位置三年,也该还了。自请下堂,本王念在过往情分,许你另嫁,予你一份丰厚嫁妆,保你后半生无忧。
过往情分
我差点笑出声。
这三年,我小心翼翼地扮演着白苏苏,学她的喜好,模仿她的神态,甚至在她喜欢而我不擅长的古琴上,硬生生磨破了十根手指。
他高兴时,唤我苏苏。
他不悦时,连名带姓地叫我沈知微,眼神疏离得像看陌生人。
情分他对我,有过半分情分吗
白苏苏适时地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又软又怯,带着哭腔:王爷,别这样逼姐姐…是苏苏不好,苏苏不该回来的…姐姐,苏苏不求名分,只求能远远看着王爷就好…
她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江烬立刻心疼地揽住她的肩,看向我的目光更是冰冷刺骨。沈知微,苏苏处处为你着想,你还要如何
看啊,她多善良,多委屈。
我呢死赖着不走,面目可憎。
心口那个地方,早就被他们一刀一刀割得麻木了。现在连疼都感觉不到,只觉得空,空得发冷,空得能灌进这崖顶所有的寒风。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曾经让我痴迷,如今只剩下心寒的俊脸。
江烬,我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叫他的名字,没有半分王妃该有的恭敬,我沈知微,不是物件。不是你娶回来摆着看的替身,也不是你说扔就能扔的破烂。
他眼神微变,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直呼其名,这样说话。
我占的位置我嗤笑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抖,那位置,是你亲手捧到我面前,求我坐上去的!你忘了三年前,是谁在你重伤垂死、白苏苏下落不明的时候,衣不解带守了你三个月是谁用一碗碗汤药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是谁在你被政敌构陷、孤立无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