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吗
您挡着我做生意了。
江烬被他的护卫几乎是半架着离开了知味斋。
他走的时候,失魂落魄,眼神空洞得像两个窟窿,脸上身上沾着的灰白粉末都没顾上擦,任由它们随着他踉跄的脚步簌簌落下。
柳扶烟立刻关了店门,插上门栓。
她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阿微!你没事吧那个疯子没伤着你吧她的目光落在我手腕那圈青紫上,心疼得直抽气,这王八蛋!下手真狠!
我摇摇头,抽回手:没事,皮外伤。
目光落在那满地的狼藉上。
碎裂的瓷片,散落的灰白粉末,还有江烬滴落在地上的那几点刺目的血迹。
空气里还弥漫着那股难以消散的古怪气味。
春芽,我唤了一声躲在角落里、吓得脸色发白的小丫头,拿扫帚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春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声:哎!哎!我这就去!
柳扶烟看着我平静得过分的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扫干净也好,晦气!
清理工作花了点时间。
那些粉末沾了水汽,有些粘在了地上,不太好扫。碎瓷片也得小心清理。
等春芽把最后一簸箕垃圾倒出去,又打了水来把地面反复擦洗了好几遍,那股难闻的气味才终于淡去。
柳扶烟帮我把被撞歪的灶台和柱子扶正。
小小的铺子,又恢复了原样。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他…他还会再来吗柳扶烟有些担忧地问。
我重新系上围裙,走到灶台边,揭开锅盖,搅动着里面温热的梅花酪。
米香和梅香重新弥漫开来,盖过了最后一丝残留的异味。
来不来,是他的事。我看着锅里翻腾的白色米糊,声音平淡,过不过,是我的日子。
日子,似乎真的又恢复了平静。
江烬没有再出现。
柳扶烟让燕七暗中留意,传来的消息说,摄政王当天就离开了临安,乘船北上了。他把自己关在船舱里,几天几夜没露面,船靠岸补给时,有人看到他形容枯槁,像是大病了一场。
再后来,消息就断了。
京城那边也再无新的动静传来。
知味斋的生意依旧红火。
那天的风波,被柳扶烟和春芽默契地遮掩了过去,街坊邻居只当是来了个不讲理的疯客人,很快也就淡忘了。
转眼,又是深秋。
临安的秋雨,缠绵而清冷。
这一日,雨下得格外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织成一片密集的水帘。街上行人稀少。
快到傍晚打烊时,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我正低头收拾着灶台,门口的风铃叮咚一声轻响。
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走了进来。蓑衣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老板娘,来碗梅花酪,热的。来人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我应了一声:好,稍等。
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梅花酪,放在托盘里,转身端过去。
那人已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蓑衣上的水洇湿了一小片地面。
我把碗放在他面前:客官慢用。
他低着头,没说话,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拿起了勺子。
我转身要走。
等等。他突然开口。
我脚步顿住。
他慢慢抬起头,掀起了斗笠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