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把东院彻底封了起来,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准进。
他不再让白苏苏住在主院,而是另辟了一个离他最远的院子安置她。
他变得比以前更沉默,更阴郁,手段也更狠戾。朝堂上与他作对的人,据说下场都很惨。
坊间流传,摄政王夜夜宿在东院,对着王妃的旧物和那个泥胎像说话。
还有人说,他请遍了京城内外的高僧道士,做了好几场盛大的法事,只为超度亡魂。
柳扶烟说这些的时候,我正坐在小院里,笨拙地学着用新买的石磨磨豆子。
豆子有点硬,磨起来很费劲。
我额头上渗出汗珠,听着柳扶烟的描述,心里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演得还挺投入。我评价了一句,继续跟石磨较劲。
柳扶烟看着我磨出的那点子可怜巴巴的豆渣,一脸嫌弃:得了吧,就你这力气,磨到天黑也磨不出二两豆浆。算了算了,我来。
她抢过磨杆,轻松地推了起来,白色的豆浆顺着磨盘缓缓流下。
阿微,她一边磨,一边说,等你好利索了,想去哪儿江南岭南还是干脆出海燕七有路子。
我看着那涓涓流下的白色浆液,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豆腥气。
去江南吧。我说,找个安静的小城,听说那边日子好过。
行!柳扶烟爽快地应下,等开春,水路好走了,咱们就走!
开春后,我们跟着燕七的船队,一路南下。
没有惊动任何人。
柳扶烟用她高超的易容术,稍微改动了我的眉眼轮廓。皮肤因为久病和刻意少晒太阳,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加上腿脚还有些微跛,任谁也不会把这个瘦弱苍白的女子,和曾经京城里那位明艳张扬的王妃联系起来。
我们在一个叫临安的小城落了脚。
临安不大,但很富庶,河道纵横,处处透着水乡的温润。
我用柳扶烟帮我变卖最后一点首饰的钱,在一条不算太热闹的后街巷子里,盘下了一个小小的铺面。
铺面不大,前店后屋,带着一个小小的天井。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知味斋。
卖什么呢
我想了很久。
王府三年,锦衣玉食,山珍海味都尝遍了。可午夜梦回,或者被江烬冷落独自一人时,最想的,竟是小时候娘亲在冬日里给我做的一碗热腾腾的梅花酪。
用当季的新米细细磨浆,滤得极细,小火慢熬成浓稠的米糊。再调入捣碎的梅花瓣和一点点蜂蜜,盛在粗瓷碗里,撒上几粒炒香的黑芝麻。
米香混合着梅花清冽的冷香,又暖又甜,能一直熨帖到心里。
这手艺,我娘只教过我。
王府里没人知道。
柳扶烟尝了我试做的第一碗,眼睛都亮了:阿微!这味道!绝了!就在临安卖这个!准行!
于是,知味斋的招牌下,只卖一样东西:梅花酪。
生意比预想的要好。
江南人嗜甜,又爱风雅。这带着梅花清香的甜糯小食,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街坊和路过的客人。
我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磨米浆,滤浆,熬煮。熬煮的火候是关键,大了会糊底,小了香味出不来。我就守在灶台边,拿着长柄木勺,一遍一遍耐心地搅动。
空气里弥漫开米香和梅香。
小小的铺子,渐渐有了烟火气,有了人气。
日子像门前流淌的河水,平静,安稳。
腿伤在江南温润的气候里慢慢养好了,只留下一点点难以察觉的跛,不细看看不出来。
我学会了跟街坊邻居打招呼,学会了讨价还价,学会了在雨天把铺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