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朗,只是褪去了三年前的意气风发,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那双曾经盛满寒冰和疏离的眸子,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死死地、死死地盯住我。
像濒死的野兽锁定了猎物。
铺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春芽吓得捂住了嘴。
零星几个客人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大气不敢出。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灶上小火煨着的梅花酪,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小的气泡,清甜的香气弥漫在僵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江烬。
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疯狂冲撞,最终都化为一片冰冷的空白。
我看着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但我的腰背挺得笔直,没有后退一步。
三年市井生活的磨砺,早已将那个在王府里唯唯诺诺的影子碾碎。
客官,我的声音出奇地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吃梅花酪吗
这三个字,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猛地捅进了江烬的心脏。
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震惊、狂喜、难以置信、还有某种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痛楚,疯狂地交织、翻涌!
知微…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是你…真的是你…
他猛地向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我,确认我不是一个幻影。
我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动作不大,却带着清晰的抗拒。
客官认错人了。我垂下眼睫,避开他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目光,语气淡漠得如同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我叫阿宁。
阿宁江烬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又痛又怒,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沈知微!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摄政王惯有的威压和戾气,震得小小的铺子嗡嗡作响。
春芽吓得啊了一声,躲到了我身后。
那几个客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贴着墙根溜了出去,生怕惹上麻烦。
铺子里只剩下我们。
空气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三年…江烬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沉重得像踩在人心上,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试图从那里面找到一丝熟悉的东西,我找了你三年!所有人都说你死了!连你的骨头都捞不到一块!可我不信!我掘地三尺!我把整个沧澜江翻过来找!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声音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吼:你知不知道我对着一个泥胎像说了三年的话!你知不知道我抱着一个装着破布烂鞋的盒子睡了三年!你知不知道我像个疯子一样!沈知微!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子上!
砰!一声闷响,木屑纷飞。
柱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屋顶簌簌落下几缕灰尘。
春芽吓得尖叫起来。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双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甚至擦破了皮的手,看着他眼中那毁天灭地的痛苦和疯狂,心里却像结了冰的湖面,一丝涟漪也无。
只有刺骨的冷。
王爷,我抬起眼,平静地迎视着他癫狂的目光,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您确实认错人了。我叫阿宁,是这‘知味斋’的老板娘。您说的什么王妃,什么跳崖,什么泥胎像,我听不懂。
听不懂江烬像是被我的话彻底激怒,他猛地伸手,越过灶台,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