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很。房间不到十平米,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外墙,光线像被掐住脖子的鸟,奄奄一息地落进来。林深把行李箱推进床底,抬头看见床头的搁板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贝壳——大概是前任房客留下的。他摸出背包里的乐高星月夜,底座的裂缝被他用透明胶水粘了三次,梵高的星空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扭曲。
第一晚下雨,天花板漏了道缝。林深用房东给的塑料盆接着,听着水滴撞击盆底的声音,想起出租屋漏雨的那个冬天,苏雨彤把他的外套盖在电脑上,自己缩在他怀里说我们以后会住带飘窗的房子。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通讯录里雨彤的备注还没删,头像依然是两人在鼓浪屿拍的合照——她戴着他买的草帽,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泛着冷光。林深把速冻泡面放进微波炉,转身看见货架上的薄荷糖——水蓝色包装,和他以前买的一模一样。手指悬在糖盒上方三秒,最终伸向了旁边的黑咖啡。收银员是个戴眼镜的男生,扫到咖啡时说:先生,第二罐半价。他摇摇头,撕开包装时,铝箔纸割破了指尖。血珠滴在收银台上,男生递来创可贴:熬夜伤身体,我女朋友总说...话音突然止住,他看着林深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走出便利店时,海风卷着细沙扑在脸上。林深舔了舔嘴角,尝到铁锈味混着咖啡的苦。手机震了震,朋友圈推送里,苏雨彤戴着Tiffany的笑脸项链站在卢浮宫前,配文灵魂终将相遇。她的新男友穿着定制西装,手腕上戴着劳力士,背景是梵高的《向日葵》——曾经他们在画册上见过这幅画,她说真迹一定更震撼。他关掉页面,点开公司群消息。项目经理@全体成员:第108版算法模型有重大漏洞,明早十点开会。咖啡在胃里翻涌,他摸出钥匙,看见巷口的钟表修理铺还亮着灯。
陈叔钟表行的招牌褪了色,玻璃柜里摆着各式老怀表。林深停下脚步,橱窗里的铜制座钟突然发出咔嗒声,分针卡住不动了。他鬼使神差地推开门,一股檀香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小伙子,修表柜台后的老人戴着放大镜,手里拿着镊子,正在摆弄一块机械表的零件。
路过,看您这儿还开着。林深凑近玻璃柜,看见一块怀表的后盖内侧刻着1968.5.20,这是上海牌的吧
老人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小伙子懂行
我爸以前是钟表匠。林深伸手摸了摸玻璃柜,指尖蹭到一点机油,小时候总看他在工作台前修表,听着齿轮转动的声音就睡着了。
陈叔放下镊子,指了指墙上的老照片:我老伴儿走前说,这钟表行要是关了,这巷子里的时间就停了。照片里的女人穿着蓝布衫,站在钟表行门口,手里抱着个搪瓷缸,她走那年,这座钟就开始漏油,我修了十年,还是没修好。林深看向墙角的座钟,铜制外壳布满铜绿,钟摆静止在凌晨三点十五分。能让我试试吗他听见自己说,以前看我爸修过类似的老钟。
陈叔递来放大镜和螺丝刀,看着年轻人卷起袖子,指尖在齿轮间游走。林深的呼吸变得绵长,像回到十六岁那年,父亲躺在病床上,握着他的手教他调校游丝:钟表匠的手要稳,心要静,每个零件都有自己的位置。晨光爬上橱窗时,座钟突然发出当的一声,钟摆开始左右摆动。陈叔盯着表盘,眼眶渐渐湿润:十年了,它终于肯走了。
林深擦了擦手,袖口沾着机油:游丝断了半截,我用钓鱼线临时补上了。您要是能找到适配的游丝...不用了。陈叔从抽屉里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零件,这些年我攒了不少老零件,就是缺个肯静下心来修表的人。他把盒子推给林深,小伙子,以后有空常来坐坐
三个月后的雨夜,林深在修表行帮陈叔翻新一块浪琴表。老人突然从保险柜里拿出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