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燧石之邀
黑锤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那张三层下巴的胖脸因剧痛和暴怒扭曲得不成人形。他死死瞪着断墙上那个光头身影,小眼睛里的凶光几乎要凝成实质喷出来。“燧石团…又是你们这群阴沟里的老鼠!”他嘶吼着,声音因为疼痛而发颤,却更添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亵神者!渎神者!你们统统都要被熔进‘言棺’,在神火里哀嚎一万年!”
回应他的,是燧石脖颈上那串沉甸甸的铜钱项链,在夜风与残存的窑火微光中,再次发出一阵冰冷而清脆的“叮当”撞击声。这声音不大,却像无形的鞭子抽在黑锤脸上,将他剩余的狠话硬生生堵了回去。燧石甚至没有再看黑锤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聒噪的、无足轻重的背景杂音。他的目光落在下方废墟中相互搀扶、狼狈不堪的阿陶和哑奴身上。
“还能动吗?”燧石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远处隐隐的混乱喧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干脆。
阿陶的左臂已经完全麻木,皮肤下那种冰冷金属虫蠕动的感觉越发清晰;右臂的剧痛虽然稍缓,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焦糊的膝盖伤口。哑奴的情况更糟,嘴角挂着血沫,粗重的喘息如通破旧的风箱,后背被黑锤重拳击打的地方明显塌陷了一块,但他依旧用那面伤痕累累的盾牌支撑着身L,警惕地将阿陶挡在身后。
阿陶看着哑奴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脊背,又抬头望向断墙上那个在火光中如通剪影般的光头男人。燧石团…这个名字在黑锤和监工们咬牙切齿的咒骂里出现过无数次,是神庙通缉榜上赏金最高的“渎神逆贼”。落到黑锤手里是死,落到这群“逆贼”手里呢?
她低头,看向自已紧攥的左手手心。那块带着笑脸的陶土碎片,棱角深深嵌入皮肉,混着泥土和血污。父母模糊的面容在记忆深处一闪而过。
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深吸一口气,滚烫的空气灼痛着喉咙,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能走!”
“很好。”燧石似乎笑了一下,火光在他光头的火焰刺青上跳跃。“跟上。掉队,或者乱看乱摸,后果自负。”他话音未落,人已像一只灵巧的岩羊,转身消失在断墙之后。
没有丝毫犹豫。阿陶用尽力气推了哑奴一把:“走!”哑奴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嗬”声,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迟疑,一手紧握盾牌,一手架住阿陶还能勉强用力的左臂(麻木的左臂此刻反而成了支撑点),几乎是拖着她,踉跄着冲向燧石消失的断墙。
身后传来黑锤暴怒的咆哮和“言棺”转轮再次艰难转动的嘎吱声,但阿陶和哑奴的身影已经没入了断墙后浓重的阴影里。
断墙后并非坦途,而是一个被巨大窑炉废墟半掩着的、向下倾斜的狭窄裂缝入口。仅容一人勉强通过,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浓重的泥土腥气和一种…淡淡的、冰冷的金属锈蚀味道。燧石的身影在前方几步远的黑暗中晃动,像一截沉默移动的焦炭。
“低头!”燧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短促而冰冷。
阿陶和哑奴下意识地猛一缩脖子。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湿腐气味的空气擦着头顶掠过。紧接着,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冰冷、坚硬、湿滑的东西。阿陶麻木的左脚踩上去,感觉像是某种巨大动物的肋骨,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苔藓或菌膜。
“踩稳,滑下去没人捞你。”燧石的警告再次响起。
哑奴紧紧抓住阿陶的左臂,他的力量成了阿陶此刻唯一的支点。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前面那个几乎融入黑暗的身影。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毫无用处,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燧石的脚步声很轻,像猫,但在这死寂的通道里依旧清晰可辨。脚下是高低不平、湿滑冰冷的“路面”,有时是圆滑的弧形骨状物,有时是棱角分明、带着锋利边缘的金属碎片,深深嵌入某种胶质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