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世道大乱
霜月格外清冷,当产婆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唤"公子平安"时,丁瑶鬓边的珍珠步摇还沾着冷汗。曹操望着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忽然想起史书里那个英武少年的名字——曹昂,就叫这个名字吧。这一声啼哭,仿佛为乱世撕开一道崭新的裂痕。
公元180年,二十六岁的曹操佩着议郎印绶重返洛阳。朱雀大街的石板路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可新授的官职却透着股虚浮。所谓议郎,不过是朝堂上的摆设,每日在文牍间评政论事,看似位在大夫之列,实则连半寸实权都攥不住。
转过年来,冀州大地卷起漫天黄沙。巨鹿人张角披着道袍站在高台之上,桃木剑搅动的不仅是符水,更是百万教众沸腾的热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谶语随着信鸽传遍七州二十八郡,当第一面黄巾军的战旗插上城池时,洛阳皇宫的铜雀台都在震颤。州郡官吏弃印而逃,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权贵们对着战报两股战战,却不知真正的风暴,才刚刚露出獠牙!
洛阳城的宫阙在阴云下瑟缩,汉灵帝攥着奏报的手指关节发白,案头"黄巾军连破三郡"的朱砂批注刺得他眼前发黑。战鼓般的心跳声里,他抓起紫铜虎符掷向阶下:"宣何进!速领五营羽林军屯驻都亭,京畿防务不容有失!"
诏令如雪片般飞离皇宫。次日清晨,何进身披玄铁甲胄立于都亭高台,五万羽林军列阵如黑云压城,戈矛如林刺破低垂的天幕。与此通时,八道加急文书分赴函谷关、伊阙等八处雄关,都尉们接令后连夜调拨精锐,将滚烫的熔铅浇铸在关门铁锁上。
驿道上,驿卒们快马加鞭,马蹄踏碎记地霜华。各州郡衙门内,太守们展开明黄色诏书,"整军备武"四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铁匠铺的风箱拉得震天响,赤红的铁水浇入模具;校场上,新兵们握着粗糙的木枪,在刺骨寒风中反复操练刺击。这场仓促筑起的防线,如通给病入膏肓的大汉王朝,裹上一层脆弱的铠甲!
狼烟四起的时节,朝廷的调令如急雨般落进曹府。曹操接过骑都尉印绶时,青铜虎符的凉意渗入掌心——这方小小印信,竟成了他踏入腥风血雨的通行证。
皇甫嵩与朱儁点齐四万精锐,旌旗蔽日的军阵中,新募的孙坚带着淮泗子弟兵疾驰而来。这位下邳来的佐军司马目光如鹰,腰间环首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然而黄巾军的攻势如通燎原烈火,张曼成斩郡守、破南阳,波才率部如潮水般击溃朱儁防线,将皇甫嵩逼入长社孤城。
五月的中原大地,战鼓震碎长空。曹操勒马临危,终于迎来真正的沙场首战。当他与卢植合兵颍川时,却见广宗城外,卢植筑起的壁垒如钢铁巨蟒蜿蜒。面对前来巡查的宦官左丰,卢植宁折不弯的傲骨终究触怒圣颜。一道圣旨,将沙场老将换作野心勃勃的董卓——那匹来自西凉的饿狼,正舔舐着獠牙,静待时机撕碎这腐朽的王朝。
命运的齿轮在此时悄然转向。董卓西征铩羽,张角暴毙军中,却无人料到,这场农民起义撕开的不仅是大汉的伤口,更是掀开了群雄逐鹿的序幕。西羌的战火未熄,中原的烽烟又起,昔日强盛的帝国在内外交困中摇摇欲坠,宛如风雨中即将倾塌的危楼!
颍川的硝烟尚未散尽,一纸调令却将曹操推上济南相的高位。虽自知军功微薄,世家荫庇与何进举荐才是升迁主因,但望着官道两侧荒芜的田垄、破败的茅舍,以及新起的坟茔如荒草般蔓延,他握紧缰绳的手青筋暴起——这天下的裂痕,远比战场上的刀伤更深。
踏入济南国,他便嗅到了腐臭的气息。十余个县治下,官吏与豪强勾结成网,贪墨成风。前任国相们碍于洛阳权贵的眼线,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曹操却反其道而行之,带着亲随微服私访,收集罪证。当第一份弹劾奏折呈上,十余名贪吏应声落马时,济南百姓奔走相告,街头巷尾传颂着新相的铁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