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文明社会中的一切事物是互相综错的;不去变更全体只来改良一部分,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们攻击私有财产的时候,不论是工业的或土地的,或其他任何形式的,我们应该攻击到全体。革命的真正成功便靠着这一点。
而且,纵使我们自己希望只实现一部分的充公便算了事,然而那时我们会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神圣的财产权”的原理动摇了以后,无论什么理论学说都不能够救它了。这一个地方的田野奴隶,那一个地方的工业奴隶,都要起来推翻私有财产,这是不能阻止的。
假若一个大都市(如巴黎)单把住宅和工厂充公,那么同时对于银行家以从前公债的利息这个名义向公社征收二百万镑税款的事,势必加以拒绝。这个大都市又不得不和农业地方接触,它的影响一定会使农人脱去地主的束缚。并且为着使市民容易得到食物和工作的缘故,特别为着防止粮食糜费的缘故,铁道也应该收归公有。还要防备那些收买谷粮的投机者,不可象1793年巴黎公社①那样吃了那种人的亏,所以物品的贮藏和生产物的分配这些事,非由都市自己办理不可。
①这是巴黎的地方自治机关,在法国大革命中渐渐成了指导革命运动的一个巨大力量。1871年的巴黎公社,则是劳动者的革命政府。——译者
然而有些社会主义者还要想建立一种区别出来。他们说:“自然哪,土地、矿山、工厂非充公不可;这些东西是生产工具,看做公共财产是正当的,但是消费品(食物、衣服、住宅等)则应该视作私有财产。”
这个微妙的区别其实还不及一般人的常识高明。我们不是那些住在森林中靠树枝避荫的蒙昧人。文明人是离不开屋顶、居室、火炉、卧床的。不错,卧床、居室、房屋确实是那般不生产的人的懒惰的家庭。至于劳动者的温暖而又明亮的居室,不过是他的生产器械,恰与其他的器具、机械一样。这居室便是他积蓄明日工作所需要的体力的地方。劳动者的休息,好象是机械的每日修缮一样。
这样的议论,应用到食物上去更易了解。那些建立上述充公的区别的所谓经济学家恐怕也不得不承认机械中燃烧的煤与原料本身一样,皆是生产上的必需。同样,没有食物,人的机械也就不能够动作;然则,我们怎么能够把食物一项从生产者所不可缺少的物品中除去呢?这是宗教的玄学之遗物吗?富豪的盛馔诚然是过于奢侈的东西;然而劳动者的食物不过是生产的一部分,恰与蒸汽机中所烧的煤一样。
说到衣服,这种道理仍是一样。我们并不是新几内亚的蒙昧人。要是那些在生产品与消费品中间定下区别的经济学家自己奉行着新几内亚蒙昧人的风俗习惯,那么,他们的反对论我们还可以了解。那些一个字都不会写,身上也不穿衬衫的人,便没有资格来判别衬衫和笔两样东西的区别。倘使我们现社会中的太太们所穿的华丽衣服应该算在奢侈品之列,然而许多麻布的,棉布的,毛织的衣服却是生产者生活上的必需品。他们做工时穿的衬衫和裤子以及工作完毕后穿的短衣,都是他们不能离开的东西,恰如铁锤之于铁砧一样。
不管我们喜欢不喜欢,然而民众心目中的革命却是这样。当他们把政府推倒以后,他们最先便要找寻他们的相当的住所,充分的食物和衣服的确实保证——并不必付什么租税给资本家。
民众是不会错的。民众的手段还要比那些在生产工具与消费品中间划出许多区别的经济学家的手段更合于科学,民众知道这革命的出发点。他们要建立名实相符真正合于科学的唯一经济科学的基础,使经济学值得称为“人类欲求及其满足的经济方法之研究”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