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杀了么
空洞,眼角瘀青,面孔扭曲得不成人形,可见他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形若死人,可他活着,比死更痛苦地活着……
此人正是尤太常家坠楼残废的三郎,尤知睦。
薛绥看向李肇。
李肇道:薛六姑娘献计,孤纳了,这是回礼。
薛绥一颗心直往下沉。
果然李肇不是去鸿福赌坊闲逛的,而是怀疑她,怀疑旧陵沼。
如果没有她推心置腹的这一番话,他会如何
杀掉尤知睦收拾残局,还是干脆将她推出去
又或者,这本身就是试探
薛绥没有动。
李肇走了过来。
薛绥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停在她身后,近得好似他呼吸的气息,都落到了头顶。
见到昔日仇人,为何这般平静
太子按剑在侧,长身而立,看她片刻,慢慢将剑递了过来。
在幽篁居杀他,无人知晓。
薛绥仍是一动不动。
她许久没有经受过这么大的考验了,面前突然便出现了两条岔路,只要她选错,随时会有杀身之祸。
杀她的,就是那把剑的主人。
琼华堂里寂静无声。
有东宫侍从虎视眈眈,李肇不发话,薛绥走不出幽篁居。她看到小昭悄无声息地扶上了左腕。那里有旧陵沼特制的一柄袖箭,是为不时之需……
薛绥给了小昭一个安抚的眼神,低头看着太子握剑的手。
那只手很白皙,骨节分明,干净漂亮,就如他这个人,看上去无比尊贵。咫尺之近,疏离千里。
她伸手拿剑:劳烦殿下花心思了。
李肇松手,长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剑柄砸中了薛绥的脚尖,她没有动,看着李肇。
眼神交互。
两人四目相对。
较量好似是一瞬间,又仿若过了许久。
薛绥问:殿下,尤三郎说了什么
李肇瞥一眼那个已去半条命,全然无知般的尤三郎,突然轻笑出声,弯下腰,近距离看着她的脸,眼角漾起微妙的风暴。
他说昔日踩你,就如玩弄一只蚂蚁。
门口的风好似比方才急,吹散她眼底的戾气。
薛绥垂下眸子,也跟着笑开。
也就李肇能想到这么巧妙的法子。
他不像端王满上京查找嫌疑人,而是审受害者。他将受害者重刑痛打,自然就套出他嘴里的话。得罪过的人,又或是他想了解的那个人,再无秘密。
这个尤知睦不能再落入李桓手里了。
薛绥看一眼血泊中的男子。
往事便如那奔腾的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尤知睦说得没错,十年前的尤三郎玩弄她,就像玩一只蚂蚁。在那一群少年里,尤知睦不喜言语恫吓,最爱动手。他喜欢把膝盖顶在她的心窝,或是掐住她的喉头,让她觉得呼吸一口都成奢望……
每当那时,尤知睦就很得意。
一种无法无天的得意。
他会对着她乞求的眼睛,和其他人会心大笑,然后狂妄问她。
知错了吗
不知错在何处,对不对
错在你投错了胎!
世间皆有尊卑。贵者,如我们。贱者,如你。你同蝼蚁,就该匍匐我们这些贵人的脚下,天命如此。
薛绥看着尤知睦,将死的尤知睦,喉头腥甜之气不断上涌,抑制不住的痛苦便如附骨之疽,啃啮血骨。
他不能动了。薛绥道:如今所求,无非痛快一死。
就像她曾经在被他们欺凌时,常常冒出来的念头一样,死是最大的仁慈。
李肇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