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金銮
锦书从他们身后,匆匆走过来,福了一礼。
禀姑娘,王妃称在别苑染了风寒,便不见顾少夫人了……
原来是来求救的。
薛绥轻哼一声,素帛束腰静静而立,晨风掀起银线绣的合欢纹,衬得檐下纠缠的二人愈发不堪。
不是说神志不醒,药石不灵吗怎么眨眼就大好了顾少夫人这一出大戏,比话本子还精彩……
薛月盈擦干脸上的眼泪,挣脱顾介的手,踉跄着跪下来,隆起的小腹顶着青石哭求,平安夫人,求您高抬贵手,放我和肚子里的孩儿一条生路吧。
魏王弃她自保,她四处求告无门,回娘家薛府,都让老太太打了出来,这才会来端王府。奈何薛月沉也称病不见,又厚着脸皮闹到薛绥的面前。
薛绥轻笑,神色淡然地说道:来者是客。锦书,备上春茶果点,放在檐下。
又看向顾介和薛月盈。
粗鄙陋室,不便招待贵人,就不请你们屋里坐了。
这是嫌弃她晦气的别样说法。
两个丫头听得发笑。
锦书却是一板一眼地应下,麻利地将茶台桌椅和果点备好。
薛绥优雅地坐下,端起茶杯,微抿一口。
好茶!
薛月盈看她无动于衷,指甲掐在青砖石上,砰砰地磕了两个响头,六妹妹,我知你恨我,恨顾郎,但孩子无辜……
薛绥一笑,指尖漫不经心点头茶盖。
我当年求你们时,谁曾说过无辜二字
一阵清风掠过,顾介耳根烧得难受,他很想将薛月盈拖走,奈何薛月盈软在地上,衣裳沾上草屑,仍在不顾体面地示弱。
当年不过是孩童的戏耍,时隔十年,六妹妹何苦放在心上——
戏耍薛绥轻吹茶沫,当年你们为博平乐公主一笑,把我埋在普济寺的假山石后时说——这叫雅趣’,怎么如今不雅了
她微微一顿,突然将滚茶泼在薛月盈脚边。
还是说,顾少夫人要的雅趣,是让平乐公主在我颈上套狗链,逼我吞下混着香灰的馊饭学狗叫
顾介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如纸。
十年前的那些恶行,他从来不让自己去回忆,好似这般,就可以当作那些事没有发生……
可薛六回来了。
活生生地坐在他们面前,用那平静却满带威慑的表情,看着他,看着薛月盈,没有过激的言辞,却有一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一直戳到心上。
他双手低垂无力。
薛月盈却恼羞成怒。
薛六,你不要以为做了王爷的女人,便高人一等了。你再得意,也是个妾,我再是不堪,肚子里怀的也是高贵的皇室血脉……
顾介在一旁,她也如此大胆。
是当真没有把这个男人的尊严放在眼里。
薛绥似笑非笑:你以为你怀的是登天梯其实是黄泉引路符……若魏王咬定你腹中非他骨肉,你拿什么证明
她微微向前倾身,目光如刀刃般锋利。
一个不慎,别说是你诬陷皇子,混淆皇室血脉,要处以极刑,连带靖远侯府,都要为你的愚蠢陪葬!
薛月盈瞳孔骤缩,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然后流着眼泪转头,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入顾介手臂。
顾郎,你看见了吗这个薛六有多歹毒她在诅咒我,诅咒靖远侯府,诅咒我们全家不得好死。
薛绥轻笑一声,慢慢起身,随手折下一条翠色的松枝,投入滚茶之中。
哭声要逼真一点,才够凄美。
你就这般恨我薛月盈满眼怨毒地看着她,指甲都掐入了青砖石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