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眼,像一颗真正的朱砂痣。
晚
7:15,江城看守所
周振华的囚服沾满菜汤,手腕留置针周围淤紫成一片。林霜将保温桶推过去,红烧排骨的香气弥漫在探视室:奶奶教的菜,用的是周氏排污口下游养的猪。
男人猛地打翻饭盒,菜汤溅上林霜裙摆:贱人!你和王桂枝一样,都是来索命的!
不一样。
林霜捡起排骨,骨头上刻着极小的
芳
字,奶奶给我下的是解药
——
她翻开衣领,锁骨下的蛛网青斑已消退大半,那是周夫人汽油中神经毒素的痕迹,而解药配方,藏在王桂枝遗书夹层的俄文药谱里。
周振华突然抽搐着倒在桌上,嘴角溢出白沫。看守冲进来时,林霜正擦拭裙摆的油渍,语气平静:看来有人等不及审判了。
晚
11:03,城南旧巷
梧桐巷
37
号的废墟上,半截残墙画着歪扭的太阳
——
那是六岁的林霜用炭笔涂的,奶奶说能驱散噩梦。背包里的骨灰盒突然发烫,她取出王桂枝的骨灰撒向夜空,灰烬中坠落一把微型钥匙,与银锁匙孔严丝合缝。
凌晨
1:17,老照相馆暗房
银锁在显影液中裂成两半,内壁刻着俄文与日期:1998.12.25,Москва,Большой
театр(莫斯科大剧院)——
那是王桂枝当年被周家派去销毁证据时,偷偷藏下的真正出生证明,上面盖着苏联领事馆的印章,证明她是中俄混血儿,父亲是
1980
年代援华的苏联工程师。
红色加密电话响起,电子音冰冷:明早
8
点,带钥匙到码头。
林霜捏碎电话卡时,窗外闪过熟悉的身影
——
那人左手揣在兜里,右手提着汽油桶,缺了半截的小指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清晨
7:58,第三货运码头
破冰船的汽笛撕裂晨雾,林霜看着周明宇推着轮椅走近,他银白的头发被江风吹起,左手腕戴着块苏联老怀表:姐姐,妈妈在圣彼得堡等我们。
他掀开衣领,锁骨下的蛛网淤痕与林霜完全一致:DNA
报告是假的,周振华当年调换的死胎,是李昌明的私生子。
他递过两本护照,姓名栏写着
林霜
与
周明宇,出生日期同为
1998.12.25。
汽笛再次长鸣,林霜摸向耳后结痂的伤口,那枚被长发掩盖二十年的
朱砂痣,此刻烫得像块烙铁。她转身走向登船口,破冰船犁开江面的浪花中,映出三个重叠的影子:雪夜中啼哭的弃婴、废墟里画太阳的女孩、以及此刻走向黎明的女人。
江风吹散最后一丝晨雾,银锁的碎片从她掌心滑落,沉入水底
——
那里,藏着所有被遗弃的过往,也孕育着即将解冻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