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人都安静下来，惊愕地看着我。

    我从未提过过去的事。

    父母只知道那户人家重男轻女，对我不好，还想卖我换彩礼。

    我抬起下巴，轻声问：

    姐姐，你挨过打吗

    她愣住。

    我爸妈疼她如命，怎么可能打她

    你试过被那么粗的铁钩子砸吗我比划着比手指粗一点。

    砸在身上，刚开始其实不疼，要过几秒才痛得打滚。

    接着再砸，外面看不出伤，里面肉都烂了，肿得很高，疼得能咬碎牙。

    我爸妈听得目瞪口呆。

    要是再继续打，血肉会裂开，流出好多血，留下一长串疤痕，就像这样。

    我掀开外套，露出背上密密麻麻的恐怖伤痕。

    多年过去，那些痕迹非但没有淡化，反而愈发浓重，令人一眼望去心惊胆战。

    我妈捂着嘴，浑身不停发抖。

    顾盛也愣住了，眼神呆滞。

    姐姐，你尝过挨饿的滋味吗我接着说。

    没人给我饭吃，却得一直干活，肚子饿得像火烧一样，整个人快撑不住了。

    忍不住了，我偷吃了半个馒头，被抓住后他们狠揍我。养母还掰开我嘴往里倒滚烫的油，说‘你偷吃我烫烂你这嘴！’

    我条件反射摸了摸嘴边：那之后，我整整一周都不敢吃东西，嘴里全是水泡，痛得快死了，最后差点在家门口晕倒。

    要不是邻居送我去医院，恐怕你们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妈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爸爸紧紧抓着她手，生怕她倒下。

    再大点儿，他们就想把我卖了换彩礼。

    我不答应，就被一个瘸腿老男人关在屋里，他拿着钥匙进来。

    我拒绝，他就掐我，用力打我，打得头破血流——

    我妈终于撑不住了，像受了刀伤似的，跌跌撞撞扑过来抱住我，哭得撕心裂肺，几乎喘不过气。

    琳夏，妈妈的琳夏——

    太多了，要全说出来，怕是得写个80集的电视剧。

    我抬头，向苏琳娜露出苦笑。

    姐，我都记不得多少次，差点没命。

    你说我为什么没死，大概是还没见够爸妈和哥哥，我不甘心吧。

    爸擦了擦眼泪，抱紧我和妈。

    他的手臂在颤抖，五十多岁男人无声地哭着。

    哥哥捂脸坐着，顾盛安静地望着我，眼神复杂。

    我拍了拍妈背：别怕，都过去了。

    我只是不明白，我已经代你受了这么多苦，姐姐，你为什么还要逼我放弃生命

    4

    苏琳娜第一次挨了训。

    我爸一字一句地警告她：再敢这样对琳夏，你就给我滚出去！

    以前我爸很宠她，但男人总是更看重血缘。自从我回来，他从没当着我面偏袒她。

    这次事情不算大，我也没受什么伤，只是狠狠骂了她一顿。

    苏琳娜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第一次收敛了嚣张，咬牙对我道歉：我一时糊涂了，琳夏，求你原谅，我知道错了！

    她口口声声说错了，语气却冷得像要杀了我。

    我笑着扶起她：没事，姐姐，有误会说开就好，我一直把你当亲姐。

    她脸色阴晴不定，明显被我恶心到，但还是握着我的手点了点头：我也把你当亲妹妹。

    看来傻瓜也能长进。

    我来了这么久，苏琳娜终于学会了忍让，虽然还生疏。

    饭后我出去散步，被顾盛叫住。

    他第一次叫我名字，没有骂我没用的东西，也没叫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