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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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吟诵声突然在耳畔炸响。垂死的老人以血为墨,在祠堂地面画出完整的茅山镇山符。大地震颤间,山神泥塑的残片凌空拼合,狐妖额间旧疤应声炸裂,露出半枚嵌在头骨里的桃木钉——正是当年钉死蛇妖的同源法器。
因果轮转...我呕着血沫扑向阵眼,铜铃狠狠砸进镇山符的敕字中心。狐妖的悲鸣声中,三条长尾寸寸断裂,山神泥塑裹挟着香火愿力,将妖狐封入新塑的陶俑之中。
晨光穿透云层时,林小蝶正在用桑皮纸修补我肩头的贯穿伤。她的银簪沾着香灰,在伤口画出止血符。爷爷的呼吸微弱却平稳,枕边放着那卷《茅山术要诀》,封皮上多了行血书小楷:三尾镇山,香火锁渊。
祠堂供台上,新塑的狐妖陶俑保持着扑击姿态,爪间却捧着块修补完整的山神像碎片。陶土未干处滴落晨露,在香案上汇成蜿蜒小溪,倒映出后山悄然抽芽的新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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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脉劫
林小蝶的药箱撞上门槛时,碾碎了晾在檐下的艾草。我搀着爷爷跨过堂屋门槛,他道袍下摆滴落的血珠在青石板上印出断续的梅枝。供桌上的三清铃突然自鸣,惊得梁上燕子撞破窗纸,翅尖扫落的香灰在晨光里织成蛛网。
坎位垫艾绒,离位燃犀角。爷爷瘫坐在太师椅上,枯指捏诀的姿势依旧稳如泰山。我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绷带已渗出新血,混着陨星砂的焦糊味直冲鼻腔。
灶房传来捣药声。林小蝶的白大褂沾满河泥,正用铜杵碾着崖柏籽。她的医药箱敞着,那柄脊椎穿刺针弯成钩状,针尖还粘着星砂结晶。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她突然开口,药杵戳向墙根新长的蕨类,崖柏根三寸下的红土,专克陨星砂反噬。
院门被拍得震天响。老村长挂着桃木拐冲进来,后襟粘着带露的槐叶:石滩...石滩冒黑水了!他喉头发出溺水般的咕噜声,突然跪地干呕,吐出的竟是团裹着菌丝的鹅卵石。
西窗纸就在这时泛起诡异的潮红。林小蝶的药杵停在半空,我们眼睁睁看着窗棂木纹渗出沥青般的液体,凝成倒悬的狐首图案。爷爷突然暴起,带血的手指点向药箱:墨斗!坟头土!
石滩的景象令人窒息。原本铺满卵石的河床鼓起无数脓包,每个都有磨盘大小,表面覆着层半透明薄膜。干涸的河床里流淌的不再是清水,而是冒着气泡的琥珀色黏液,腥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地脉化脓了。爷爷的桃木杖插入河滩,杖头貔貅突然双目赤红。林小蝶蹲身采了管黏液,玻璃瓶内的液体突然沸腾,析出针尖大的黑晶。PH值1.3,强腐蚀性。她话音未落,最近的脓包轰然炸裂。
飞溅的黏液凝成骷髅扑向老村长。我甩出墨斗线缠住秽物,浸过黑狗血的丝线却在滋滋冒烟。林小蝶扬手泼出坟头土,灰白粉末触及黏液的刹那,整片河滩的脓包同时发出婴儿啼哭。
震位钉桩!爷爷咳着血沫下令。我抡锤将桃木桩楔入河床,桩身刻的往生咒突然渗出血珠。地底传来闷雷,上游断崖崩落山石,露出截被树根缠住的青铜鼎——正是当年镇封蛇妖的法器!
林小蝶的解剖剪突然飞起,在空中划出敕令符。爷爷以指蘸血在虚空画符,金光没入鼎身的瞬间,脓包齐齐干瘪。黏稠的黑水褪成清泉,河滩上浮起层死鱼般的蛇蜕。
因果轮转...爷爷摩挲着鼎身裂缝,那里卡着半枚生锈的七星钉。我忽然明白,二十年前钉死蛇妖的法器,正是如今地脉污染的源头。
归途上,林小蝶替我包扎肩头的灼伤。她的银簪沾着香灰,在纱布上画出止血符。明天开始。她突然开口,我帮你调朱砂。
斜阳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在田埂上。爷爷在前头拄杖缓行,道袍残破处露出结痂的伤口。后山传来新槐抽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