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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我出生时正值深秋,村口的梧桐树正在落叶。

    接生婆用沾着井水的粗糙手掌拍打我泛紫的背部。

    陈招睇——这个充满时代印记的名字被潦草地写在出生证明上,像一粒被随意抛撒的种子,落在干涸的土壤里。

    从我记事起就被留在了姥姥家。

    三四岁的时候,我很渴望父母的爱,尤其是妈妈。

    每天都哭哭啼啼要找妈妈,那时的我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妈妈要把我丢在姥姥家。

    姥姥家的土坯房永远弥漫着柴火与腌菜混杂的气味。

    木门上的年画褪成惨淡的粉色,门框比我更早学会弯腰。

    每天清晨,五岁的我都要踮脚取下挂在门栓上的蓝布书包。

    那里面装着三张皱巴巴的一毛纸币和一张对折的两毛钱,是姥姥用她糊火柴盒的收入换来的学费。

    长牙的娃不能总哭。姥姥的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净的煤灰,

    她拍我后背的力道总让我咳嗽,眼泪会把妈妈的福气冲走。

    后来我才明白,这是古老的厌胜之术,大人们相信孩子的眼泪会带来厄运。

    于是我学会把呜咽咽回喉咙,那些咸涩的液体最终都流进了胃里,在深夜凝结成冰冷的痂。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远处,仿佛这样就能离妈妈近一点。

    那会村里还没有幼儿园,只有几个初中文化的老师教的[学前班]。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放学后,吃过晚饭,姥姥带我去村里街上玩[村里有一条主街,有一家小卖铺,大人们都去那打麻将]

    我在小卖铺门口对面的大树下玩,突然一个同龄的小男孩过来,叫我猪八戒,说我丑的像猪八戒。

    我打了他,可他的哥哥姐姐很快就过来,我很害怕,怕挨打。

    等大人们过来后,我用我所有的词汇去解释这几个来龙去脉,最后虽然不了了之,可我回去后很害怕。

    因为我知道没人给我撑腰。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恐惧不安的情绪,也对第二天去学校产生了抵触心理。

    可姥姥总是跟我说,只有我好好学习才能让爸妈想起我这个女儿,能多回来看看我。

    所以,我第二天带着恐惧不安的情绪坚定的去学校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好,到现在我也庆幸,当时什么也没发生,否则不知道小小的我会有多大的心理创伤……

    2

    村小学的操场中央有棵歪脖子枣树,树干上刻满歪歪扭扭的早字。

    当其他孩子炫耀父母从城里带回的自动铅笔时,我正在用捡来的铅笔头抄写课文。

    某个夏日的黄昏,同村的李强突然扯开我的衣领大喊:快看!招弟穿的是男式背心!汗臭味的棉布下,我过早发育的身体像某种见不得光的罪证。

    初二那年的我像株长歪了的野草,在城乡结合部的灰霾里野蛮生长。

    那时的镇中学后门有条堕落街,每到放学就挤满染着七彩头发的少年。

    他们耳朵上打满耳钉,校服裤腿改得窄窄的,聚在台球厅门口吞云吐雾。

    我总是不自觉地往那边张望。倒不是向往,只是好奇那些张扬的笑声里,藏着什么我不懂的秘密。

    班里的大姐头王丽有次把我拽进他们的圈子:你这蘑菇头该染个颜色。

    她涂着紫色指甲油的手指捏着我发尾,我闻到她校服上劣质香烟的味道。

    我也曾挤上他们那辆改装过的摩托车。

    后座硌得大腿生疼,王丽箍着我的腰大喊抱紧。

    夜风把她的黄发糊在我脸上,像团枯萎的稻草。

    车灯划破黑暗时,我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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