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也有人如我一般,沉默地走着,脚步虚浮,像踩在云端,灵魂却沉甸甸地坠着,被掏空了所有力气,只余下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未知结果更深沉的恐惧。
傍晚,回到那个临时租住的、狭小却暂时安全的房间。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和窥探。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一点点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书包被随意丢在脚边,像一具疲惫的躯壳。
我蜷起腿,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黑暗包裹着我,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紧绷了三天的神经,终于在这无人窥见的角落,寸寸断裂。
肩膀无法控制地开始细微地颤抖,起初是压抑的,无声的,像濒死的蝶翼。然后,那颤抖越来越剧烈,终于崩溃大哭。
这呜咽里,有耗尽全力的虚脱,有重压释放后的瘫软,更有一种……一种近乎渺茫、却像野草般顽强钻出冻土的、对远方的微弱期待。
南方的火车票,还静静地躺在书桌角落。那纸片承载的重量,比这三天所有的试卷加起来还要沉重,却又是唯一的浮木。
为那尚未降临的、被无数次推演描绘过的、面目模糊的以后。
我起身迅速收拾好行李,拿上那张承载着期待的车票,踏上了南方的火车。
硬座车厢像一个巨大的、缓慢发酵的蒸笼。
汗味、泡面浓烈的调料包气味、劣质香烟的残留气息,还有人体长时间拥挤散发的微酸,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蒸腾,粘稠得几乎能用手攥出水来。
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声永不停歇,单调而沉重地撞击着耳膜,也撞击着紧绷了太久、终于松懈下来的神经。
窗外,北方熟悉的、带着尘土气息的平原轮廓飞速倒退,越来越模糊,最终被一片片陌生的、绿油油的稻田取代。速度拉扯着视线,也拉扯着思绪。
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伤痕已经结痂,微微发痒。
每一次合眼,警戒线外张文静那张怨毒到扭曲的脸,还有她无声呐喊的口型——你是我唯一的姐姐!那冰冷的诅咒,几乎穿透时空,再次缠绕上脖颈。
胃里一阵熟悉的抽搐。我用力闭了闭眼,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隔绝窗外飞速变换的、陌生的南方风景,也隔绝心头那丝挥之不去的、被窥视的寒意。
只有脚边那个瘪瘪的帆布行李袋,和口袋里那张薄薄的车票,是真实的。
它们是我仅有的、斩断过去的斧钺,也是通往未卜前路的、唯一的船票。疲惫如同沉重的潮水,终于彻底淹没了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
南方的大学校园,是另一个世界。
空气永远湿润,带着植物蓬勃生长的气息。
我像一块久旱的海绵,贪婪地、近乎疯狂地汲取着知识。
课堂永远坐在第一排,笔记记得密密麻麻。
图书馆的角落是我的据点,常常是最后一个被管理员提醒离开的人。
所有的时间缝隙都被填满,还有周末穿梭于各个家教地点和校内勤工俭学岗位的身影。
三年时光,在书本、兼职和刻意的疏离中,飞快地流逝。
我穿着租来的、略有些不合身的学士服,在镜头前留下一个平静的、甚至有些淡漠的笑容。
那一刻,我知道,那个被张文静和她的孽种捆绑的文洁,连同那个被推下山崖的绝望灵魂,已经被彻底埋葬在了时光的废墟之下。
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战场—
一家总部设在这座南方大都市、在业内颇具声誉的科技公司,瀚海科技。
职位是法务部助理。起点很低,琐碎繁杂
公司要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