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定报告,从他颤抖的手里滑落,飘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他抬起头,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暴怒和上位者的威严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打碎脊梁骨的、摇尾乞怜的卑微。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极度复杂的光——有绝望,有恐惧,有最后一搏的疯狂,还有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令人作呕的伪善。
小悦!小悦啊!
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抓住我的裤脚,姿态低到了尘埃里,你看到了吗你听到了吗那个贱人!她是个骗子!她骗了我们整整十八年啊!
他激动地用颤抖的手指指向旁边被警察控制住、还在徒劳挣扎尖叫的林薇,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瘟疫之源。
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小悦!
他几乎是嚎啕出来,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糊满了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我是你爸爸!亲生的爸爸!她林薇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冒牌货!她活该!她活该去坐牢!活该遭报应!
他语无伦次,试图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切割与林薇的关系,来向我证明他的真心。
小悦,以前都是爸爸糊涂!都是被那个毒妇蒙蔽了!
他跪行着往前蹭了一步,姿态卑微得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你原谅爸爸!原谅爸爸这一次好不好我们回家!林家的一切都是你的!爸爸以后只疼你一个!我们才是有血缘的亲人啊!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不能不管爸爸啊小悦!
他涕泗横流地哀求着,每一句话都像沾满了毒液的藤蔓,疯狂地缠绕过来,试图将我拉回那个名为林家、实为冰窟的泥潭。
整个客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剩下林薇被警察制住后徒劳的呜咽,和林国栋那令人作呕的哀嚎。
周雅彻底瘫软在沙发里,捂着脸,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
两位警官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没有立刻动作,似乎在等待我的反应。
我的目光,平静地掠过跪在脚边、丑态毕露的林国栋,掠过他那张被泪水鼻涕糊满、写满算计和恐惧的脸。然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地毯上那份被撕坏的报告旁边。
那里,静静地躺着周雅那天在宴会上收走的那块较大的玉佩残片。不知何时,被她遗落,或者……是刻意丢弃在这里
我慢慢地蹲下身。
动作很轻,很稳。
没有去看林国栋瞬间燃起希望的眼神。
我的指尖避开了那份冰冷的报告,精准地拾起了那块带着弧度的碎玉。温润的玉质早已失去光泽,断裂的边缘锋利如刀。
我站起身,将那块碎玉举到眼前,对着从巨大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灰蒙蒙的天光。
光线穿过玉质,那抹曾经在走廊壁灯下惊鸿一瞥的、极其幽暗深邃的墨蓝沁色,此刻在自然光下,变得清晰了一些。它不再是一线,而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中晕开的痕迹,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缠绕在断裂的玉质纹理之中。
指尖传来玉佩残片冰凉而坚硬的触感,断裂的边缘硌着指腹,带来一丝细微却清晰的痛。林国栋那令人作呕的哀嚎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像一群驱之不散的苍蝇。
我微微垂下眼睫,视线落在他那张涕泪横流、写满摇尾乞怜的脸上。这张脸,几分钟前还因暴怒而扭曲,此刻却只剩下令人心寒的算计和卑劣。
血缘
我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像一把冰冷的薄刃,轻易地切开了客厅里粘稠的空气。那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激动,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的疏离,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林国栋的哭嚎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大,里面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