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面对这份迟来的体贴,我心中毫无波澜,反觉可笑又可悲。
我刚嫁他时,确是不胜酒力,可后来为了与朝臣周旋,酒量早已练了出来。
我与他说过不下十次。
他还是没记住。
出宫时,已是子时。
我疲惫不堪,在车驾中昏昏欲睡,陆远洲却非要与我说话。
他反复承诺:「你的那些东西,我定会悉数寻回,但你要给我些时日。」
我端正坐姿,认真道:「你上书请陛下册封星河为太子伴读,除了父皇遗物,其他不见了的东西,便当是我赠予你和柳夫人的。」
陆远洲皱眉:「星河尚年幼,为太子伴读,恐不堪重任。」
「皇室宗亲,幼年入宫为伴读的,比比皆是。」
「星河是我们的嫡长子,公主府的一切将来都是他的,我这个驸马之位也是因你而来,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既然早晚都是他的,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妨?」
「我看你不是为星河着想,而是不信我!我是你的驸马,星河是嫡长子,无人能撼动你们的地位!」
按理说,听见陆远洲这番气急败坏的保证,我应当稍感安心。
可是,失去的信任,如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
让星河做太子伴读,我不过是想让他多一重保障。
陆远洲不同意也无妨。
为了杜绝后患,我不会再让他有别的子嗣。
「夫妻一场,驸马莫要觉得我在逼你。下月十五是明月的生辰,便请驸马在明月生辰之前,将我的东西完璧归赵。」
陆远洲勃然变色,双目圆瞪。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这一日,实在太累了。
他便是气得自焚,我也懒得多看一眼。
公主府门前,柳诗诗正翘首以盼。
见到陆远洲时,她双眸瞬间亮起,宛如黑夜里的星辰。
陆远洲眉宇间的烦躁与怒意倏然消散。
他快步走向柳诗诗,将她冰凉的双手握在掌心,心疼道:「不是让你别等我吗?夜深露重,仔细着凉。」
柳诗诗柔情似水地说:「睡不着,总想着等你回来才安心。」
他们二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周身都仿佛笼着一层旖旎的光晕。
而我,便是那个打断他们良辰美景的恶人。
我开口道:「柳夫人不是在禁足吗?谁许你出来的?」
柳诗诗又如那受惊的白兔,泪眼汪汪地躲到陆远洲身后。
陆远洲对我怒声道:「你罚她禁足,但我才是这府里的男主人!从今往后,诗诗不必再受你管束,在这府里,你们二人平起平坐。」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行行行,平起平坐,你们先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否则,咱们府上又添一桩笑谈,让外人说当朝驸马不仅侵占公主私产,还宠妾灭妻。」
说到此处,我眉梢一挑,故作不解地问:
「哦对了,宠妾灭妻,不知御史台的言官们,会如何弹劾?」
想宠妾灭妻,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回到主殿,我先去看了看一双儿女,他们睡得正香。
乳母小声禀报:「公主,小世子和小郡主非要等您回来,等着等着,就都睡着了。」
我点点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待到沐浴完毕,躺在榻上,我反而毫无睡意。
府门前那一幕,虽不至于刺痛我的眼,却着实让我心惊。
陆远洲对柳诗诗的情意,比我想象中要深得多。
再加上宫里那位丽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