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亲却把奖状随手塞进抽屉:画画有什么用你弟弟今天会背唐诗了,这才是真本事。
我偷偷把那张奖状藏在床底下,每天晚上拿出来看一眼。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家里,我的成就永远比不上弟弟的一个微笑。
十五岁,我拿到了国际奥林匹克竞赛的银牌。
父亲却皱着眉:你知道参加这个比赛花了多少钱吗都够给你弟弟报一年补习班了。
那天晚上,我把银牌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清晨,又偷偷把它捡了回来。
这就是我的童年,在无尽的否定和贬低中,依然固执地保留着那一点点自尊。
你很坚强。
林教授说,大多数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早就失去了自我。
我苦笑:坚强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很好,林教授温和地说,正是这种不甘心,让你保持了独立的人格,没有被他
们彻底摧毁。
窗外传来孩童的笑声,我转头望去,看见一对父母正温柔地陪着女儿玩耍。
你知道吗我轻声说,我最羡慕的,就是那些被当做珍宝的女儿。
林教授递来一杯温水:现在,你可以成为自己的珍宝。
说说你的童年吧。
林教授温和地说。
我闭上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9.
六岁那年,我拿了全班第一,兴冲冲地跑回家。
母亲却头也不抬:不就是考了个第一吗你弟弟今天会走路了!
十二岁,我获得钢琴比赛金奖。
父亲冷冷地说:学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还不如把钱省下来给你弟弟补课。
十八岁,我考上重点大学。
全家人却在为弟弟高考失利痛哭。
母亲歇斯底里: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占用了家里的资源,你弟弟怎么会考不好
从小到大,我哽咽着说,我就像一个局外人,永远比不上弟弟的一个微笑。
林教授递来纸巾:这就是典型的重男轻女综合征。
你父母把你当作工具,而不是独立的个体。
我以为出国深造能改变什么,我苦笑,没想到他们连我的死都要利用。
你知道吗林教授若有所思,很多受害者会把原生家庭的阴影。
带到新组建的家庭中。
你需要彻底治愈,才能开启新的人生。
那三个月,我像个考古学家,一层层挖掘着自己的伤痛。
原来我总是过度追求完美,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只有十全十美,才能获得父母的关注。
原来我对亲密关系充满恐惧,是因为从小就被最亲的人伤害。
原来我总是把自己的需求放在最后,是因为在原生家庭里,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多余的。
林教授说:治愈不是忘记,而是在记住的同时,依然能够微笑着继续前行。
每周的治疗结束后,我都会在诊所附近的咖啡馆坐一会儿。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想象着他们各自的人生。
有多少人,正在经历和我相似的伤害
又有多少人,永远活在原生家庭的阴影里
偶尔,我会收到弟弟的消息。
他说在工地很辛苦,问我能不能帮他。
我把消息删掉,没有回复。
这不是报复,而是给自己的保护。
就像林教授说的:有时候,爱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与伤害保持距离。
父母在心理干预中逐渐崩溃。
原来他们的扭曲价值观,是几代人的阴影叠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