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案(三)
忽开口叫她:“谢评事,这卷宗便由你整理归纳,切记密档归入库中,不可由他人经手。
”她恍然回神,复起身上前道:“下官领命。
”待将案宗拿起又小心封好,指尖划过纸张边角之时,自胸中翻涌而起的情绪亦被她死死压下。
此案,她虽未亲执其笔,却是亲历每一步定局,从证物、口供,再到最后落字。
她似乎已与众人无甚不同。
……须臾,沈砚之方抬手,向众人道:“既已定案,诸位便都退下吧,行本职之事,莫叫他案有所耽搁。
”众官一一行礼,谢扶摇亦拱手低头,随着众人一道退了出去。
不多时,偌大的正厅内便只留下了公冶时珞与沈砚之二人。
攀谈少顷后,公冶时珞旋即含笑开口:“沈大人,本王也便就此告辞,不劳您远送了。
”沈砚之闻言朗声应道:“既然王爷开口,那下官便恭送至此。
”说着,他微一拱手。
公冶时珞复颌首,便提步向外走去。
待走出大门时,他余光忽而一顿,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侧身看向不远处那人。
只见院中枯树下,有一人静立于斜阳之中,怀抱着厚厚一摞卷宗,静静仰望着那株光秃秃的老树。
夕阳余晖均匀的洒在‘他’面上,露出稍显柔和的侧颜,金光晕染的脸庞微微泛着柔光,几缕碎发随风拂落至脖颈处。
那人却仿若未觉,只任由风起叶落,抬眸凝望着那株枯枝老树,一动不动。
黑沉的眼眸中似映着天光树影,却又似有千钧愁思乱想,应是无言胜有言。
公冶时珞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复而久久未移。
晚风穿堂而过,在树影婆娑中,夕阳与风声交织回荡在耳畔。
蓦然间,他忽而觉得,院中那人便好似是一幅静谧的山水画卷。
他下意识不愿打破这样的氛围,却不想那人却已像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转头朝他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接的一刹,谢扶摇略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她转过身迅速收敛情绪,方抱着卷宗上前,向其行了一礼。
“下官拜见王爷。
”这一声传入耳中,公冶时珞方才回过神来,目光稍显停顿,他故意避开她的注视,转而侧头看向某处修剪齐整的花木,掩饰般低声道:“免礼。
”话落,便径自迈步朝署门外而去,脚步快得近乎仓促,走动间袖摆随着动作在风中轻晃,背影看着竟有几分逃也似的意味。
身后,谢扶摇凝眸望着那身影消失在署门外,并未在意那人的反常之处,只微微垂眸,轻抚着手中堆叠的卷宗。
不多时,她便到了架阁库中,将整理好的卷宗轻轻放入密档之中,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木盒时,纷乱心绪仿佛也被一同锁了进去。
不多思忧虑,只做好分内之事,于她来说便是最好的了。
夜色渐深,月上柳梢时,谢扶摇方乘车回到清霁府中。
她未唤侍从只独自屏退众人,梳洗过后,方换上单薄的里衣,迟缓的躺上了床榻。
寝室内寂静无声,唯窗外风过时树影轻晃,偶有声响关了窗便也听不清了。
她知有些事,以一人之力难以左右,纵有满腔计谋,也无法撼动时局半分。
今日天牢之中,太子口中的那句指控与诘问,仍在她脑海盘旋不去。
她恍然间觉得有些乏累,她并非无情冷心之人,前世若非一次次被迫立身于乱世,又怎会步步为营、终至满盘皆输?那种力不能及的无力,像是一张网将她整个人紧紧兜住挣脱不得,她像是被困在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谢扶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