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永定月影锁不离
1937年秋,永定门城楼的飞檐挑着一弯残月,白露寒将青缎斗篷裹紧几分。戏班里的冬衣还未备齐,凉意已顺着青石板缝爬上绣鞋。
城楼下传来马蹄声,沈云舟的黑色轿车碾碎满地月光。他军装外罩着驼色呢大衣,怀里却抱着件雪狐毛滚边的朱红斗篷。
北边天寒,这件你带着。他解下自己颈间的羊绒围巾,仔细裹住她单薄的肩头。露寒闻到围巾上残留的雪松香,是今晨他刮胡子时用的法兰西古龙水味道。
鎏金同心锁从云舟掌心滑落,锁芯处新刻的不弃二字映着月色。父亲要把故宫文物南迁,我必须随行押运。这把锁你收着,等...
等太平了,你带着它来广和楼听《长生殿》。露寒截住他的话,将另一把刻着不离的同心锁塞进他军装口袋。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炮响,惊起城楼上栖息的寒鸦。
2
黄浦夜雨血锁魂
黄浦江的夜雨把1942年的上海泡得发胀。白露寒蜷在和平饭店顶层的储藏室,怀中紧抱着贴满封条的楠木箱。楼下舞厅飘来《夜来香》的靡靡之音,混着日军军官的狂笑刺破窗纸。
木门轰然倒塌的瞬间,她摸到箱角暗格里冰凉的同心锁。三棱刺刀的寒光劈开黑暗时,鎏金锁链恰好缠住她颤抖的腕骨。枪声在雨夜里格外清脆,血珠溅在不弃二字上,像极了那年沈云舟送她的玛瑙耳坠。
1983年冬,沈云舟颤巍巍的手抚过广和楼后台斑驳的妆镜。梨花木衣箱底层的锦盒里,两把同心锁的断口终于严丝合缝。当年露寒用血描红的不弃撞上他刻的不离,黄铜锁芯竟发出清越的嗡鸣。
窗外忽降大雪,老生吊嗓的声腔穿透四十年光阴: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妆镜里掠过一抹海棠红的水袖,恰似那日她踩着满地碎玉唱: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铜锁被老泪浸得发亮,静静系在当年她练功的梨树枝头。暮色里,似乎有双戴着翡翠镯子的手,在虚空中与他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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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上海滩血锁谜踪
上海滩的霓虹在雨幕里晕成血色光斑。白露寒数着走廊传来的军靴声,汗湿的手心在楠木箱上洇出深色痕迹。第七个日军倒下时,她鬓角的珍珠发卡滑落,露出当年枪伤留下的月牙形疤痕。
支那女人!刺刀挑开最后一层油布,泛黄的《千里江山图》卷轴滚落在地。露寒突然轻笑,染着丹蔻的指尖抚过腰间同心锁——原来沈云舟护了五年的国宝,此刻正在她颤抖的臂弯里。
子弹穿透肋骨的瞬间,她终于看清闯进来的身影。沈云舟的将校呢大衣溅满泥浆,右手还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血泊中两把同心锁渐渐合拢,露出锁芯处完整的不离不弃。
1942年秋夜,黄浦江的浪头裹着柴油与血腥气拍打码头。白露寒蜷缩在和平饭店废弃的通风管道里,旗袍下摆的苏绣芍药早被铁锈染成褐色。怀中的楠木箱硌得肋骨生疼,箱角暗格里躺着两把鎏金同心锁——她偷换日军运输车时,发现这正是沈云舟五年前押运的故宫文物箱。
楼下舞厅突然爆发电台杂音,李香兰的《夜来香》戛然而止。日军大佐带着醉意的吼叫穿透地板:...长沙会战全灭...重庆政府...露寒的指甲掐进掌心,云舟半月前寄来的信笺字迹浮现在黑暗里:已随中央大学迁至嘉陵江畔,勿念。
通风口突然灌进刺骨寒风,十二声钟响惊碎租界的夜。露寒摸到箱内《平复帖》卷轴上的火漆印,那是云舟用订婚戒指烙下的私章。五年前永定门分别那夜,他抓着她的手在火漆上按下同心锁纹样:就算山河倾覆,文化的血脉绝不能断。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