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现,枝杈上挂着的红布条像条断臂——那是去年丰收祭绑的平安符。
1998年决堤就是这样...李小梅突然喃喃自语。她后背的烫伤疤在闪电中泛着水光,爹说当时洪水冲走了十八个孩子...
李铁山浑身一颤。父亲空荡荡的右腿裤管突然在眼前晃动,那晚在樟木箱底发现的抗洪日记涌上心头:七月廿八,用身体堵管涌,救下春燕她娘。字迹被泪水晕开的地方,正是王春燕母亲的名字。
粮仓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李铁山抄起铁锹冲进雨幕时,看见二十米高的囤顶正在倾斜。装满稻谷的麻袋像瀑布般倾泻而下,砸在四散奔逃的村民身上。裂缝处喷出的不是洪水,而是泛着腥味的黑泥——这是龙哥砂石厂倾倒的矿渣。
堤坝要垮!老支书拄着拐棍嘶吼。他身后的承重墙突然崩开蛛网纹,裸露出砖缝间填塞的塑料袋。李铁山认出那是自家砖厂的水泥包装——本该装50公斤标号水泥的袋子,现在塞满了发霉的玉米芯。
王春燕突然冲向粮仓西角。她的白球鞋陷进黑泥里,校服后背被狂风鼓成帆。抽水机!快启动抽水机!喊声被雷声劈碎。李铁山顺她手指方向望去,看见三台崭新的柴油泵正在进水口漂浮——输水管被人齐根切断。
接这个!卫生所张大夫突然从雨幕中钻出,怀里抱着盘消防水带。老人左眼肿得睁不开,白大褂上沾着泥浆和血渍:去机井房!
李铁山抓住水带时摸到黏腻的液体。借着闪电,他看见掌心里不是雨水而是血——张大夫小腹赫然插着半截匕首,刀柄上刻着骷髅头。
龙哥要淹了粮仓...老人瘫坐在泥水里,从怀里摸出个防水布包,这是你爹留下的...话音未落,上游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十米高的浪头推着集装箱奔涌而来,箱体上龙腾物流的红漆刺得人眼底生疼。
带春燕走!李铁山把布包塞给王春燕,转身扑向柴油泵。混着矿渣的洪水呛进鼻腔,他摸到输水管断裂处参差的切口——这是被人用液压钳故意剪断的。
集装箱撞上粮仓的瞬间,李铁山终于接好最后一根水带。柴油机轰鸣着苏醒,抽水龙口喷出的水柱却被巨浪吞没。他看见王春燕在囤顶挥舞手电筒,光束指向承重墙上一块突兀的红砖——那是父亲生前烧制的最后一批防洪砖,侧面刻着98抗洪纪念。
炸开泄洪道!老支书的声音穿透雨幕。李铁山摸向腰间,雷管却被洪水冲散。绝望中,王春燕将布包抛来。浸透的油纸里裹着三根军用雷管——正是砖厂爆炸失踪的那批。
惊天动地的爆破声响起时,李铁山把王春燕推进地窖。气浪掀飞囤顶的瞬间,他看见泄洪道喷出三十米高的水龙,混着龙哥砂石厂的矿渣冲向下游养殖场。火光中漂浮的死鱼肚皮上,全印着骷髅头标志。
黎明时分,李铁山在溃坝处发现了张大夫的遗体。老人双手死死抠着闸门转轮,指甲缝里嵌着半枚骷髅戒指。他身旁漂着个药箱,最底层藏着带血的账本——龙哥贿赂县医院领导的记录,最后一页签着赵寡妇的本名。
回村路上,王春燕突然晕倒。李铁山背她到卫生所时,发现李小梅正在给村民分发药片。这是哥从龙哥仓库抢的...她掀开纸箱,露出印着外文的药瓶,张大夫说能治尿毒症。
李铁山如坠冰窟。这些药瓶和母亲枕头下的镇痛药一模一样,生产批号却与龙哥运输单上的日期重合。他突然明白父亲为何私藏真药——那些救命药早被偷换成毒药。
暴雨转成细雨时,村主任带着龙哥手下包围卫生所。李铁山破坏抗洪设施!喇叭声刺破晨雾,交出纵火犯!李铁山从窗口看见,喊话人手腕上戴着赵寡妇同款貂皮手链。
王春燕突然挣扎着坐起,从贴身口袋摸出个U盘:你爹最后那个月...天天往县纪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