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怎么就不回来吃饭了?凭什么就不回来吃午饭了?难道就因为不满意他的眼睛吗?她怎么能因为容貌就……不,动物界里的雌性的确会因为容貌挑选心仪的雄性,人类必然也不例外,可是,可是,除了他的眼睛不能让她满意之外,他还有什么不尽人意的地方吗?难道他的臂膀就不够结实有力,不能为她提供安全的依仗吗?难道他纯白如雪的毛不够柔软蓬松,没有为她辟寒取暖,供她消遣解闷吗?她为何只在乎这渺小如萤火的不足,反而忽略了他身上的诸多优点?不,不。
季槐甩了甩头,突然意识到他刚刚竟然将自己摆放到了一个供人挑选的位置上。
他分明是强悍的,恐怖的,凶猛的存在,一直以来都处于食物链的顶端,正如捕猎,向来都是他选择想要狩猎的食物,现在怎么却自觉地将自己当作了猎物?更何况,他与陶明安,并不是伴侣关系。
他们明明是……明明是……季槐一下子卡壳了,他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了。
食物提供者?最开始是这样的,可是后来,他们越过草地,走过雪原,飘过大海,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
同伴?家人?还是……总而言之,绝对不可能是伴侣!伴侣。
莫名的,这个绝对不可能的词却如一条毒蛇游走在他的心尖上,无论他怎么抓挠怎么撕咬,也无法将它消除。
更甚的是,它在不知不觉中沁出来的毒汁使他一想到这个词,心中便突然有波涛起伏,紧张万分,脑海里一时间什么东西都想不到了。
他在房间里焦灼地来回踱步,一会儿因为陶明安一声不吭就不回来吃午饭而怨气滔天,一会儿心神又被“伴侣”这个词作弄得起伏不定,羊蹄似的后足交错着敲在玉石地上,击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纹。
烦躁间,余光却瞥见那个报信的白民,那个害得他联想了这么多的白民还不识趣地站立在门口,季槐恼怒地张开巨口,一声似虎非虎的咆哮声便席卷着风刃与雷鸣瞬间朝那个白民劈头盖脸地冲过去:“滚——!!!”不出意料,那个白民屁滚尿流地跑掉了。
看到白民慌张的动作,季槐得意地咧开嘴。
没错,他本身就是让人惧怕的存在,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戏耍被他看中的猎物,享受他们恐惧的尖叫。
所以,他不可能像其它那些孱弱无力的雄性,被人翻来覆去地查看抚弄,还要面临被放弃的可能,即使被挑选,他也绝无可能淘汰!更何况,陶明安平日里那样喜欢他毛茸茸的白毛,如此享受他柔软的腹部,有事没事还会用她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和一对弯角,她又怎么可能讨厌自己呢?季槐的思绪翻江倒海,最终得出一个“陶明安不会不喜欢自己”的结论。
想明白后,他才开始美滋滋地享用起午饭。
所以,她既然不讨厌他,又为什么不回来吃午饭呢?这个最源头的问题,又蹦了出来。
季槐在理清自己的思路时,早已将那个男性白民解释的理由抛之脑后。
而现在,他又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陶明安问清楚缘由。
但是,他要现在去找吗?一来,是他并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行走;二来,她一不回来吃饭他就出去要个说法,会不会使她厌烦?又或者被她觉察出他的在意,那她从今往后就极有可能故意说不回来吃饭来看自己焦急的模样。
是的,陶明安是一个恶劣的人,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轻易地被她揪住尾巴轻佻地戏弄。
季槐想清楚了,他决定要等,等到太阳消失,月亮完全浮出天空的水面,等到那个时候,她如果还没有回来,他再去找她。
于是,他停下即将要迈出门口的脚步,走回被他踩得裂出几道碎痕的屋内,趴下了开始耐心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