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寒夜坠世的筹码
1998年深冬的北风裹挟着雪粒子砸在医院玻璃窗上,我在凌晨三点零七分艰难坠地。恭喜你是个男孩儿,伴随着刺耳的监护仪警报声响起,母亲偏过头去,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父亲只匆匆瞥了一眼保温箱里羸弱的早产儿,转身就将攥紧的脐带血样本袋塞进医生手中,眼神透着一丝急切。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我听到走廊尽头传来另一间产房的婴儿啼哭,紧接着是父母温柔的呢喃与轻声的安抚,而我的第一声呜咽,被淹没在姐姐病房传来的咳嗽声中。
月嫂将我抱进医院旁逼仄的出租屋时,奶瓶里的配方奶早已凉透。我蜷缩在单薄的襁褓里,孤独地望着窗外飘零的雪花,无声地落下泪水。从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就被标注成拯救白血病姐姐的活体血库,在出生证明签发的瞬间,命运的枷锁已然扣紧,而我,沦为了这场生命交易中最不起眼的筹码。
父母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期待,期待着我能够成为拯救姐姐的希望,焦虑着这场命运的赌博是否能够成功,她们眼中只有姐姐的病情,而我,只是一个被命运选中的工具,一个还未出生就被赋予使命的可怜人。
2
血色童年的烙印
两岁生日那天,本应是充满欢乐与祝福的日子,却成为我噩梦的开端。我第一次被推进抽血室,冰凉的金属床面贴着后背,护士将止血带紧紧捆住我的胳膊,针头刺入我细嫩皮肤的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放声大哭。父亲不耐烦地按住我挣扎的身体:哭什么哭!你姐姐都没喊疼!母亲则背过身去,盯着窗外的梧桐树,仿佛那比我扭曲的小脸更值得关注。
那天后,每周一次的抽血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我像一个被掏空的玩偶,身体愈发虚弱,脸色苍白如纸。在医院的长廊里,我常常看到其他孩子牵着父母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我,只能独自蜷缩在检查床上听着窗外孩子们欢快的笑声,泪水无声地滑落。
父母的眼中只有病床上的姐姐,对于我,他们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你是为了救姐姐才出生的。仿佛我生来就是为了完成这个使命,没有自己的情感,没有存在的价值。
我学会了在针头扎入时咬紧嘴唇,学会了在剧痛时把哭声咽进喉咙,只为换取父母一个关切的眼神——哪怕只是扫过,就像打量一件尚可使用的医疗器具。
姐姐的病情时好时坏,父母的希望与失望交织在一起,每当姐姐的病情稍有好转,他们便会露出欣慰的笑容,然而我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频繁的抽血让我几乎失去了童年的快乐,我经常在晚上醒来望着天花板,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3
生日夜的觉醒
八岁生日那天,阳光透过医院的铁栅栏洒在我的手上,却暖不热被抽得冰凉的身体。我攥着床单,声音颤抖着央求:今天是我的生日...能不能明天再输血父亲把缴费单摔在桌上,纸张边缘擦过我的脸颊:别废话,你姐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我绝望地被推进手术室,泪水模糊了双眼。趁着她们不注意,我偷偷溜进厕所,蜷缩在角落里,希望能拖延接下来那可怕的时刻,门外护士姐姐在走廊里劝我父母:晚一天输血也可以的,他也是你们的孩子啊...母亲的声音冰冷如霜:我们没养过他,也不想在他身上倾注感情,不愿过多接触,就不会难过了,我们承受不住失去他的姐姐。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我的心。我望着镜子里苍白消瘦的脸,突然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在父母眼中,我不过是维系姐姐生命的零件,是可以随时损耗的耗材。
姐姐已经可以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进学校,她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而灿烂。而我,却只能在医院的病床上,日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