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探出头问。

    她胡乱地点了点头，睫毛上的雨珠簌簌往下掉：

    能...能借张报纸吗图纸要糊了。

    我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扔过去时，她吓得撞翻了关东煮柜台。

    滚烫的汤汁泼在我左手腕，盖住了昨晚父亲用烟头烫的伤疤。

    对、对不起！

    她手忙脚乱用外套给我擦手，指尖划过烫伤处时突然顿住。

    那些层层叠叠的旧伤疤，像藤蔓爬满手腕。我抽回手，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

    别碰，脏。

    她愣了两秒，突然抓起收银台的记号笔，在我疤痕上画了朵含苞的玫瑰：

    这样就不脏了。

    那抹红渗进结痂的伤口，比血还灼人。

    2.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隔壁美术班的特长生。

    每天午休都能看见她趴在天台栏杆上画速写。

    那天她蹲在垃圾桶旁捡碎纸片时，我正被三个混混堵在巷尾。

    他们抢走了我藏在袜子里的一周饭钱——

    那是要给妹妹买哮喘药的。

    你们在玩捉迷藏吗林夏举着手机闪光灯突然出现，光柱扫过领头混混的刀疤脸，我刚报警说这里有人聚众吸毒哦。

    混混们骂骂咧咧逃走时，她蹲下来帮我捡散落的硬币。

    我看到她校服裙摆沾着颜料，后颈有块蝴蝶胎记，在阳光下振翅欲飞。

    你手好凉。她将硬币放进我掌心，要不要喝奶茶

    我甩开她的手，硬币叮叮当当滚进下水道。

    父亲说过，穷人不配接受施舍，尤其是漂亮女人的施舍。

    但第二天我桌洞里多了杯奶茶，杯壁上画着荆棘缠绕的玫瑰。

    便利店的收据折成纸飞机，上面写着：昨天的伞钱。

    我把吸管咬得稀烂，甜腻的珍珠卡在喉咙里，像吞了团化不开的沥青。

    3.

    全市中学生设计大赛报名那天，我在教务处门口撞见她撕报名表。

    碎片上的婚纱设计图惊鸿一瞥，裙摆处盛放的玫瑰刺痛我的眼睛。

    为什么撕了我堵住她的路。

    她眼睛红得像便利店那晚的霓虹灯：

    陆叔叔说婚纱主题容易得低分...…

    我不知道谁是陆叔叔，但我知道这个人真是没品。

    我捡起碎片冲进校长室时，后背还留着父亲用皮带抽的伤。

    教导主任的茶杯被我撞翻在地，热水浇在结痂的伤口上，竟比父亲的毒打更灼人。

    婚纱是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我把连夜查的资料拍在桌上，从维多利亚时代的鲸骨裙撑，到现代3D打印技术......

    校长扶了扶眼镜：

    这位同学是

    周慕白，高二七班。我挺直渗血的脊背，林夏同学的助手。

    那天傍晚，我在器材室找到哭泣的她。

    夕阳从气窗漏进来，把她睫毛上的泪珠串成水晶帘。

    我鬼使神差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时蜷起手指。

    参赛资格拿回来了。我把改好的设计图塞给她，婚纱腰部改成鱼骨刺绣，评委喜欢传统工艺。

    她怔怔望着我手背的烫伤，突然撩起我的袖子。

    那些新旧交叠的伤疤暴露在暮色中，像条丑陋的蜈蚣。

    很疼吧她指尖悬在疤痕上方，我妈妈说，痛的时候就想美好的事。

    我仓皇后退，后腰撞上石膏像。

    大卫王断裂的头颅滚到她脚边，我在轰然倒塌的石膏碎屑中，看见她弯腰时露出的半枚玫瑰纹身贴。

    那晚我在草稿纸上一遍遍临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