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檐角时,姜晚正将最后三枚银针封入祭坛。
青铜鼎中蒸腾着艾草清烟,文武百官屏息望着这位布衣医女——她手中捧着的不是玉玺,而是一卷泛黄的《医官科举制》,页脚盖着摄政王印。
妖女祸国!
老亲王挥杖欲砸香案,却被顾景淮用银针定住穴道。他玄色朝服上金线绣着并蒂莲,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虎符:皇叔可知,您今晨喝的云雾茶里,多了一味醒神药
姜晚将竹简铺展在龙纹御案上,琉璃盏映出她腕间红绳:自今日始,凡通《素问》、识百草者,无论出身皆可应试。太医院增设防疫司,各州设惠民药局......
荒谬!首辅之女突然尖叫,贱民怎配执银针
李小姐倒是尊贵。顾景淮轻笑,可惜你三日未换的香囊里,塞着诱发喘症的合欢粉——需要本官当众验验吗
殿外忽起喧哗,六皇子抱着幼帝踏入太庙。五岁孩童攥着姜晚缝的布老虎,稚声宣告:朕准了。
玉玺盖落瞬间,顾景淮袖中飞出数百道金帖——那是用疫区百姓联名的血书,浸过药汁后浮现出民为贵三个字。
三日后·东宫遗址
姜晚踩着瓦砾拾起半块玉珏,日光穿透裂痕,映出永和二字。身后传来熟悉的药香,顾景淮将大氅披在她肩头:夫人可知,这玉珏本该是凤印
就像你本该是前朝太子她转身望进他眼底,放弃复国,不悔
顾景淮执起她腕间红绳,绳结处缀着颗琉璃珠,珠芯刻着盛世:夫人用蚀骨红改的国号,比为夫的血脉更贵重。
疾风骤起,废墟中突然腾起青烟。姜晚袖中药粉尚未洒出,便被顾景淮揽着腰肢急退。烟尘中显出太子癫狂的身影,他手中瓷瓶泛着幽蓝——正是诱发时疫的毒株!
孤要这江山陪葬!
殿下三思。姜晚举起琉璃镜,您看看镜中模样,可还认得自己
镜面映出太子溃烂的半边脸,脓血混着蓝斑触目惊心。他踉跄着摸向怀中药瓶,却抓了个空——六皇子从阴影中走出,指尖勾着鎏金药囊:皇兄找的是这个臣弟不慎将解药换成了盐糖丸。
不可能!孤明明......
明明将真解药藏在太庙龙柱里顾景淮笑着抛出青瓷瓶,可惜三日前,夫人用那瓶药救了西郊染疫的流民。
太子颓然跪地,怀中跌出枚褪色的香囊。姜晚拾起轻嗅,忽然红了眼眶——这是永和宫旧物,里面装着驱蚊的艾草灰。
其实你从未想屠城。她将香囊放回太子掌心,当年永和宫大火,你躲在柜中看到先帝毒杀姜后,从此怕极了疫病......
闭嘴!太子突然剧烈咳嗽,蓝斑迅速蔓延全身,成王败寇,何须......咳咳......假作慈悲!
顾景淮银针破空封住他心脉:殿下错了,夫人是要您亲眼看着——您惧怕的疫病,将被您轻视的庶民亲手终结。
七日后·药王谷
姜晚推开竹窗,晨雾中传来捣药声。顾景淮绾着布衣坐在药碾前,脚边趴着只圆滚滚的白兔——正是青州试药幸存的那只。
摄政王翘早朝,不怕言官弹劾
他们正忙着抢医考名额。顾景淮将药杵递给她,夫人猜猜,今晨有多少世家递了拜帖
竹简雨点般砸进小院,姜晚笑着翻开最上面那卷。镇北侯府的帖子掉出张地契,竟是京城最大的药铺。
这群老狐狸。她将地契系在兔儿颈间,明日让阿沅带它去收租。
顾景淮忽然从背后环住她,掌心轻覆她小腹:为夫今晨把脉,发现件奇事。
摄政王连喜脉都把不准
非也。他吻了吻她发间银簪,是这脉象说,有人偷吃了三块芙蓉酥。
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