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吗

    她声音发抖，手指紧紧攥着病床栏杆。

    我看着她眼角的泪痣，那是七年前初吻时我开玩笑说要吻掉的小黑点。

    看着她下唇的咬痕，是大学期末考时她紧张养成的坏习惯。

    这些细节我本该铭记于心，却要变成狗才真正看清。

    林悦。

    我艰难地抬起手，输液管跟着晃动，我记得你换掉咸狗粮，因为我说过墩墩不爱吃。记得你相册密码是051520，我们第一次约会那天下雨，你穿着蓝色连衣裙。

    我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记得...你枕头下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等他回来，旁边还画了只小狗。

    她的眼泪突然砸在我的手背上，烫得我心脏抽痛。

    这些日子，我困在墩墩的身体里，看到了所有发生的事

    ，林悦，对不起...

    我抓住她颤抖的手贴在脸颊，我看到你每天来病房，对着植物人的我说今天墩墩学会握手了。看到你偷偷把假项链藏在首饰盒最底层，因为那是我送的。

    我的声音哽住，看到你偷偷保存着七年来所有的电影票根，......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片叶子飘进窗台。

    林悦的眼泪烫着我的掌心，我想起那天她抱着血淋淋的墩墩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对不起。

    这三个字重若千钧，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记着所有纪念日，对不起总用航班延误当借口，对不起...把给你的项链买成假货。

    我摸到她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最错的是...让你觉得这样的我值得原谅。

    林悦的哭声终于溢出来，她扑进我怀里时撞到了输液架。

    金属倾倒的巨响惊动了护士站，但我们谁都没松手。

    一个月后，古寺的许愿池前，林悦捡起一枚硬币：还敢发誓

    我单膝跪在潮湿的青石板上，仰头看她被阳光描出金边的轮廓：我江逾发誓，这辈子只爱林悦。会记住她咖啡要加三块糖，会陪她看完所有收藏的电影......会每天让她知道，被爱不需要原谅什么。

    我的声音在空寂的寺院回荡，如果骗她——就永远变成狗，再也不能回到她身边。

    叮的一声，不知是谁扔了枚硬币。

    金光闪过时，林悦突然拽住我的衣领吻上来。

    她的嘴唇有眼泪的咸味，和当狗时尝到的一模一样。

    这次不算。

    她抵着我的额头轻笑，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光，我要你用余生证明。

    远处钟声惊起白鸽，我摸到戒指内侧刻着的DunDun。

    这是我们之间最荒唐也最珍贵的秘密，是上天给我最痛也最好的礼物——

    让我用狗的纯粹，学会怎样好好爱一个人。

    （全文完）